直到几人落座后,才注意到周嘉清身着深紫色的烟罗细锦衣,下身同色翠云纹裙,裙摆如烟似雾,紫色流转,仿佛将紫霞披在身上,衬得肌肤如凝脂玉般通透,往日脸上的稚气也渐渐褪去,露出一张更加清幽沉静的脸。
眉眼如画,似秋水天长,那双眸子更是敛在纤长睫羽下,静谧而深邃,只轻轻一眨眼便漾开澄澈波光,然后仔细去瞧,似有雪光,带着淡淡的清冷,却有一种威仪之感,淡定,从容,仿佛是天生拥有的气度,在这一天突然绽开了!
她抬眼看向靖安侯和陈幸,眼眸灵动,收敛起淡淡的漠然,能让人觉得亲近一些,仿佛她又的确是这样的性子!
其他几人都是微微一怔,即使一路走过来看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为周嘉清不经意之间的风华所惊住。
一直怔了片刻,直到周嘉静轻柔的声音传来,打破这处安静,“二姐姐,爹和母亲听闻王爷的事后,可担心坏了。”
陈幸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到底知道如何掩藏情绪,很快笑道:“要不是你爹不能随意离开大安,早就去杜坡接你了,想必是你屋中的佛祖保佑,你爹日日过来上香祈愿神明保佑,好在王爷的事只是虚惊一场。对了,这玉寿佛是从何而来?”
到底有些话不方便现在说,陈幸便将话头引到玉寿佛上来,几人看过去,陈幸在布置屋子的时候,已经将玉寿佛规制在墙边显眼的位置上,这是一尊高一尺六寸的玉寿佛,玉质圆润,通体温润,没想到心里的慰藉到底发挥出来了。
靖安侯心情大好,竟然学着陈幸的样子抱怨道:“也不知是谁,天天不是跟着我念佛祈愿,就是一副干架的模样立在府门口,让那些看笑话的人见此情景都悻悻离去。更不知是谁,说要守在府中为清儿撑腰,期间打了好几个多嘴的人,闹得纷纷扬扬,被皇上知道,让我看好夫人,故而不能离开大安,哈哈……”
眼见陈幸恼怒地跺了跺脚,靖安侯却是笑道:“我听下人说,玉寿佛是王爷送你的,”他打量了一下周嘉清,感叹道:“难怪这么显灵,如今你们也进宫面圣,述说了事情的原委,北鸣皇室从上至下疯癫一派,也已清除,王爷心中仇恨也该放下了,接下来你在府中便安心待嫁就好。不过,我的女儿越长越好看,为父竟然有些不舍得了……”
“说这些干嘛?”陈幸撇撇嘴,得意扬扬地开口,“我的女儿自然好看!”
“其实,爹娘没有离开大安是对的,不然旁人以为我软弱不堪,连回来奔丧都走不得了。”周嘉清好不容易找个空隙插进去话,一边将手中的书收起来。
“你爹也这样说,便歇下了要去杜坡的心思。”陈幸附和道。
从一入府,周嘉清便手里拿着这本书,这会子刚想先放下。周嘉静眼尖,瞧见那书的名字,奇怪道:“《西云志》?二姐姐怎么还看亡国的书?”
“随意看看罢了。”周嘉清不慎在意的答。
靖安侯目光微微一闪,还是陈幸见状望着周嘉清,仿佛才想起来什么,轻声道:“清儿,用过膳你还是早些休息吧,今日进宫一天怕是累坏了,明日你在给娘好好说些杜坡的趣事。”
闻言,周嘉静和姨娘率先告辞后便离去了,不过周嘉静还是在离开前道:“二姐姐,你用过饭后早日休息,得空了我再找你,你不在的时候,府中只有我一人,孤孤单单的……”
靖安侯看了一眼将要离去的周嘉静,心中有些松软,竟然附和着说:“静儿得知王爷出事,也是十分忧心你。”
虽然只是一句话,可代表的含义完全不同,往日他很少会在意周嘉静,更遑论替她说话。
周嘉清微微一笑,道:“有五妹妹作陪,自然更好。”
靖安侯甚是满意,不过有些事务还要处理,下人催过一遍,也跟着周嘉静母女二人相继离去,不过陈幸和周嘉清默契的一同坐到菜刚上全的桌子旁。
饭桌上,陈幸有些担忧看着周嘉清,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老二,有句话我想跟你说。”
“五妹妹变得不一样了。”周嘉清道。
明明是姨娘的女儿,虽说理应称陈幸为“母亲”,那一声声“母亲”竟然没有丝毫的扭捏,自然的好像陈幸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一切当然不是真的由心而发,只能说,周嘉静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
而且临走时的那句话,很难不让人多想,靖安侯只是因为她姨娘的关系才没有对她关心,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其他的地方都尽量去弥补。
那一句孤单,会不会触动靖安侯内心深处的父爱很难说。
闻言,陈幸也不藏着掖着,凝声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是在离间你们姐妹之情,我看她似乎想要与你亲近一些,可是,你要记住,凡事都得有些戒心,我觉得她不是如表面这样,她比李雅萱更难对付!”
比李雅萱更难对付?一句话就将周嘉静置于周嘉清的对面!
周嘉清问:“娘为何这样说?”
“老二,你知道吗?当年我得知大姨娘是从何变成姨娘时,心中也很难去抉择她是对是错,每当她带着周嘉静来请安时,安守本分的模样,又从不生事,一度在老夫人想要为难我的时候,还会隐晦地提醒我,我对她的那点错意也就烟消云散了。看到周嘉静在二房的压制下胆小如鼠,我有些心疼,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将她母女的身份往上提一提,做个贵妾也是好的,可当时,你父亲坚决不同意,我还想要坚持说服他的时候……”
陈幸叹了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悠远了起来,“后来,我有一次想要与芸香互换衣裳,偷溜出去,你也知道,老夫人对我们这些儿媳妇规矩重。路过她的院子时,看到她小小的一个身影,没有了往日被欺负的唯唯诺诺,反而是冷言斥责丫鬟,虽没有看清面容,也能从语气中猜测是冷着脸的,斥责的人里面竟然也有她的姨娘,我以为是看花了眼,之后便故意扮了几次芸香,每每发现的周嘉静和在我面前变现的是完全不同的样子,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伪装的,那便是最可怕的。当时她才几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