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徐竟骁转身,准备去为两人沏上一壶新茶之际,周嘉清突然提高了嗓音,喊住了他:“等等!”

徐竟骁微微一怔,转身望向周嘉清:“清儿,怎么了?”

“你明知故问,我岂能不知你心中所想?”周嘉清咬牙切齿道,“我最近是贪睡了不假,不是傻了!”

“皇上为何会如此宽容?”周嘉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波澜,沉声道。

徐竟骁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绕弯子,说起了自周嘉清变得嗜睡后,他接手了周嘉清早已整理好的罪证,精心布置了一场大戏。

然而,在讲述这一切的过程中,只是隐去了其中皇上宽容的原因。

当日,通政司全府入狱之事,传的人尽皆知,自然也传到了使馆中。

花园中,石桌旁。

秦星玥听闻此事,不禁有些惊愕,倒是南宫景皓问道:“全府入狱了?究竟是何罪名?”

“什么罪名还不知道,”那下人道,“但宫中传来的风声,似乎皇上这次决心要严惩不贷,恐怕……恐怕是死罪难逃。”

南宫景皓的目光轻轻扫过秦星玥,试图从她的眼眸中捕捉一丝情绪的波动。

他知晓通政司府与谢元赋之间的关联,但此刻的秦星玥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她微微低头,似是在悲叹,道:“怎么会这样……”

“什么罪名都没有,却突然要治死罪?”南宫景皓笑了笑,“这其中,定有蹊跷,四皇子定是知晓其中缘由,对吧?”

说完,他又看着秦星玥,问:“玥儿,你想去问一下四皇子这究竟是为何吗?”

秦星玥被他的问题一惊,如同受惊的小鹿,慌忙从石凳上站起,膝盖一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声音:“不……不必了,如今小女有幸成为太子殿下的人,四皇子发生什么事,都与小女子无关,还请殿下不要赶小女离开。”

谢元赋发生什么不仅与她无关,她内心隐隐觉得,通政司府倒霉,便是谢元赋倒霉,如此甚好。

她在被谢元赋送过来的那一日,无论她如何乞求,谢元赋都不曾改变心意,说不恨是不可能的,说她对谢元赋有多喜欢,大抵也是没有吧,只是从一出生便注定要嫁给的人而已。

可谢元赋,他明明知道她无法背弃家族、无法与旁人情投意合,却仍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秦星玥深知,正如谢元赋所言,这一切不过是复国大计中的一环,为了复国,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

她的心情如同被拧紧的麻绳,错综复杂,难以解开。南宫景皓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并未过多追问,只是轻轻一笑作罢。

而那个让秦星玥心中纠结的人,谢元赋,此刻也陷入了焦灼之中。

他未曾料到,八皇子一事,终归是牵连了许多麻烦,而东秦的官员和南楚的使者都在各自申冤,可大理寺那边却仿佛陷入了沉默,迟迟未有动静,突然就说不查了。

他们似乎有意将这份冤屈深埋,既不破案,也不查案。

就连南宫景皓今日又被皇上召入宫中,皇上的这个举动,让谢元赋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也未曾料到,他的好幕僚——韦之,通政司府的嫡子,在出了一个将韦应身后的人捉到的好主意后,竟让整个韦府陷入了深不见底的牢狱之灾。

听闻是韦老爷在朝堂之上失策连连,竟让家族遭受了无妄之灾。

究竟是什么罪名也不甚清楚,同僚们虽议论纷纷,却都察觉到了此事背后的不寻常。

若是真因差事不周,朝廷自然会下发一道明明白白的圣旨,详细列明罪状。然而眼下的情形,分明是犯了不可言说的大罪!

路过的百姓瞧着今非昔比的韦府,俱是指指点点,说着说着就说到韦府的嫡次子韦应身上了。

韦夫人终于寻回了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原本以为韦应能重归家族,享受荣华富贵。

没想到韦应却是因福得祸,倒不如没有被找回来,一直做个平湖书院的先生也好过此时跟着下狱。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疑惑道:“方才官差前来抓人时,我仔细瞧了瞧,似乎……并没有看到韦二公子的身影。”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他们回想刚才的情景,似乎没有见到韦应的身影。

百姓都注意到的事,官差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那天,韦应从书院中出来,身旁跟随着一位小厮,那小厮的口中夸赞着一家小馆的酒水,声称其美味连大酒楼也望尘莫及。

韦应心动之下,便跟随他来到了那家小店,他未曾察觉到的是,那小厮眼中隐藏的阴鹜与狡诈。

韦应在酒香中沉醉,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待他被人发现时,已是数日之后,躺在城外荒山的草丛中。他的衣衫凌乱,身上布满了伤痕,显然经历了非人的“磨难”的。

既然通政司府入狱,谢元赋怎么能不焦躁?

私下里他和韦之走得近,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出事的话这还好,一出事,恐怕他也免不了好。

谢元赋在宫中的眼线隐蔽众多,却也无法得知事情的原委,不过,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皇上的怀疑,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万万不能让皇上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起了疑心。

谢元赋紧握着拳头,越想越是气闷,冷冷道:“韦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书房的昏暗光影中,谢元赋的幕僚们围坐一堂,其中一位幕僚低声道:“殿下,眼下您必须尽快与通政司府划清界限,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必须证明您的清白。”

“我自然明白。”谢元赋道,“可我现在连他们所犯何事都不知道,如何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