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夏日,却因为要迎接南楚使者,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挂起了那一串串红彤彤的灯笼。那些灯笼在微风细雨中摇曳,光影交织,为这片原本宁静的夜色增添了一抹朦胧的色彩。

屋檐下,男子和女子面对面地伫立,他们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中被拉得很长,仿佛与这夜色、这积水、这灯笼,融为一体。

一名身形修长,举止间流露着沉稳的男子正低着头,细心地为身边的女子系上一块面巾挡脸。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倘若有人走近,定能听见那女子轻声的抱怨:“为何偏偏要我戴上这个?”

男子面对她的娇嗔,心中的涟漪泛起,手上的动作却未曾有丝毫的停滞,已然为她披上了一件柔软温暖的披风,又细心地将面巾系好,只留下一双明眸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熠熠生辉,越发显得她楚楚动人。

他低下头,在她的耳畔轻语:“你的身子柔弱,怎能吸入这寒冷的空气,万一着了风寒,我岂不是要心疼了?”

周嘉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身子柔弱?那你应该先护住你自己才是,你不是在南楚受过伤,才让你一直面色有些苍白……”

她的话未完,但其中的意味已然明了。

“我就不必了。”男子面容俊逸非凡,对于周嘉清的讽刺言辞似乎置若罔闻,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着一丝不羁与自信,淡然地回应,“我觉得我的身子颇为强健,清儿若是不信,倒是可以亲自来验证一番?”

周嘉清:“……”

徐竟骁见状,也不再打趣周嘉清,脸上的戏谑之色慢慢收起,他撑起一把雨伞,牵起她的手并肩在空旷的街道上前行。

尽管此刻街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只能听到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周嘉清环顾四周,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

徐竟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微微侧头,轻声安慰道:“别怕,我的人都在暗中跟着我们,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会立刻提醒我们的。”

“就这么,直接走过去吗?”周嘉清惊讶极了,她原以为,会如过去那般,徐竟骁带着她直接飞过去。

“牢狱又不远。”徐竟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轻描淡写的调侃,“走一走,正好醒醒神。你若是整日窝在屋里,恐怕除了睡觉就无他想了,你这一睡,让我如何是好。”

周嘉清再次陷入了沉默,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思绪确实有些偏离了正轨。

方才,徐竟骁说什么“颇为强健,亲自来验证”的话,这会又说“除了睡觉就无他想”,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一道无形的牵引,让周嘉清的思绪飘向了某些不该想的地方。

幸好有面巾遮脸,她的容颜得以藏匿,否则,那张因羞涩而泛起的红晕,又该如何向徐竟骁解释呢?

徐竟骁的视线随着周嘉清那逐渐变得不自然的步伐而移动,他轻笑一声,缓缓道:“原来清儿,这么爱‘胡思乱想’。”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却也透露出一丝宠溺。

周嘉清听后,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她挣开了徐竟骁的手,加快了步伐,试图用行动反驳他:“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胡思乱想。”

可路面湿滑,又一心赌气,使得她的步伐变得不稳,就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徐竟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眉头紧蹙,责备中带着关切:“走路要小心点。”

徐竟骁的袖中的手顺势下滑,再次握住了周嘉清的手。周嘉清心中一动,想要挣开,但徐竟骁的力道却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感到束缚,又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徐竟骁的宠溺之情溢于言表,他轻轻叹息,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温柔:“我错了,不该多言说清儿乱思乱想,清儿原谅我,好吗?”

周嘉清的脸色仍旧冷若冰霜,她挣脱着徐竟骁的束缚,声音决绝:“松开我,我不原谅你。”

“不原谅?”徐竟骁的手却如同铁钳般紧紧握住,继续道,“那我更要抓紧了。”

周嘉清:“……”

此刻,细雨如烟,朦胧的灯笼下,街道仿佛被一层轻纱覆盖,显得宁静而美好。

雨滴轻轻敲打着地面,发出滴滴答答的旋律,湿漉漉地泛起一层层涟漪。

徐竟骁站在夜色中,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他微微仰头,望向那漆黑的夜空,只觉得今夜的夜色如此温柔。

而他不知道的是,比这夜色更加迷人的,却是他眼中闪烁的笑意。那笑意如烟花般绚烂,在黑暗中绽放,犹如星辰坠落,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

……

昏暗的牢房中。

那位昔日风光的贵族男子,此刻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心中升起的疑云,远不止这次的牢狱之灾那么简单。原本,那精心策划的局,应该让韦应在一场酒色财气的迷醉中,悄然地、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对于外界而言,那只是一场平凡无奇的意外。

但为何,韦应会出现在荒山中?

韦之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一切,究竟是何人所为?那背后的真相,又隐藏了怎样的阴谋与算计?

韦之还在试图梳理这其中的逻辑和线索,突然,牢狱的深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狱卒缓缓走来,在他的牢门前停下了脚步。那熟悉的身影,让韦之心中一喜,脱口而出:“陈浩!”

陈浩,是谢元赋麾下陈老幕僚的孙子,更是今夜与谢元赋接头之人,此刻,他换上了一身狱卒的装束,显然是混进来与他说话的。

“韦府究竟犯了何事?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韦之连忙低声询问陈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