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姑娘家竟下水去救一个男子!你还知不知道何为礼义廉耻!我看平日里教你的女德女训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余常林满眼怒气而道。

余采薇双眼清明几分。

跪在地上。

周围人目光纷纷向她投来。

余采薇记得,这是永昌十二年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才刚及笄,本是要和城南二品要员的庶子结亲,只差走过礼流程了,结果当日余采薇参加公府花宴,遇到落水的萧逞,她本是想叫人的,只是当时情形实在是来不及,人已经沉到湖底没影。

余采娇便说她去喊人,让她先下水救人,等她将救上,再说是护院救的人,便可保住名声。

谁知她将人救上后,没等到余采娇叫来的人,反而等来满院的女客。

一切又回来了。

余采薇呼吸沉了沉,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清冽与坚定,老天爷既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便要改命。

“都是女儿的错,没有拦住大姐姐,父亲要罚便罚我,不要责怪大姐姐。”余采娇掩泪而泣,扑通跪到在地上。

这番姿态,余家上下都不由被余家这位庶女的护姐之心感到佩服,又不由对余采薇这如此枉顾家中女眷名声,去救一个外男而更加愤怒。

余常林冷道,“娇儿你起来,这事与你无关。这孽女仗着自己是嫡女不知天高地厚,我今日非罚不可!”

上辈子余采薇还对余采娇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感恩戴德,于是更愤怒冲撞了父亲,便被罚的更加狠,被活生生打了三十大棍,扔到庄子,险些死掉,若非萧家迎娶,她恐怕都无法活着回余家!

如今看来这不过是烈火亨油的手段罢了。

余采薇抬起脸,“女儿知错了。”

骤然而落的声音让余常林一怔。

整个余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谁不知道自从余采薇母亲过世后,余常林不过三月就纳续弦之后,余采薇对父亲愈发不满,两父女关系恶劣至极,如今却见余采薇软了性子?真是稀奇。

余常林片刻错愕。

而旁边的继母柳氏唇白颤颤,“这是你说知错便可饶恕吗?你可知你这样下水去救侯府世子,多少人在挫我们余家女眷的脊梁骨,说我们余家女郎心术不正,高攀门第,就连原本要相看我琳琅的人都纷纷退避,你自己不要脸就罢了,还想拉我琳琅为你连坐?我不答应!”

余常林瞬间回过神,眼眸冷意更甚,“你母亲说得没错,更何况你已经是要定亲的人,让我们如何和李家交代!来人,给我将她拖下去,打三十大棍,再发配到庄子!”

又来了。

上一辈子的场景又再度涌现。

余采薇当年多么恨余常林,恨他薄情,纵然她有错,终归是父女,那时她被打得伤心欲绝,却依旧一个字也不吭,活生生受了三十大板,险些丧命。

如今她要为自己而活,她也不会再伤心了。

“父亲这是要打我?”余采薇笑了两声。

余常林眉头一紧,“打你如何?你犯下了滔天大错,我还打不成了?”

余采薇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站了起来,她那明艳绝美的小脸带着一抹冷讥的弧度。

旁边的余采娇跪着上前,一把扯住了余常林的裤腿,“父亲,要罚便罚我吧,姐姐纵然任性,但她母亲过世的早,你看在嫡母的份上,就饶姐姐一次吧!”

余采薇眸色划过冷笑。

又提她生母。

每提她生母,她这位父亲就更动怒。

她母亲为商户,但偏偏他这个父亲考上进士后穷困潦倒,偏偏要靠她母亲家磅礴的家产去打点官场,可他从不爱她的母亲,又不得不依赖她母亲,心中压抑多年,到最后一刻依旧负了她母亲,母亲死后这便成了余常林的一个逆鳞。

触着必怒。

“啪——”一声骤然落下。

余采薇一巴掌活生生打在了余采娇的脸上。

满堂余家耆老纷纷惊了又惊。

余采娇眸底闪过一丝阴狠,却面上错愕不已,“姐姐?”

余采薇目光落下,冷冷看着余采娇,“我还没提我母亲,你倒是为我博起同情来了。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余常林暴怒,恨得咬牙切齿,“余采薇,你这是要反了天啊!你死了母亲,难道娇儿的娘就没过世?全天下就你一人可怜?如今还打起妹妹来了?我们余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不知手足情谊的混账东西!”

余采薇手指拢紧,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她压下那一抹怒,冷笑,“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提我母亲就这般愤怒?”

余常林眸色一怔,对视上那幽冷薄讥的眸底,他背后像是有一双眼睛盯住他般,冒出满背的冷汗。

“况且父亲觉得如今是吵架的时候?”余采薇轻微一笑,“我确实救人了,但当时并不知道是侯府嫡子,何来攀附之说?不过多说无益,现在话头都传出去了,当务之急便是将这话的风向转头。”

余常林冷道,“难道我不知道,你犯下如此大错,让余家如何收场?”

余采薇轻笑,“既如此,便对外宣称我与侯府嫡子萧逞早有婚约,我下水救他,至多只是有些不合规矩。”

话音一落的瞬间所有人纷纷震然。

继母柳氏更是一副不可置信,“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