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摔伤脑袋后更严重了?”很快,洛宜敛起眼底的震惊与狠厉,无比庆幸今日自己来了洛府看热闹,“姐姐,你快看看我,我是你的妹妹洛宜啊!”

洛珈玉艰难地睁开眼,然而眼中仍是惊惧崩溃之色。

洛宜上前一步想要碰一碰洛珈玉,结果洛珈玉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医师又被推了上来,好在这次诊脉后医师给了确切的答复:

“贵府大小姐既然已醒过一次,想来也无大碍,过些时候就能醒来......而且醒来后,兴许之前的失忆病症也会随之消失。”

顾衍霄听到这话,虽心惊于刚刚洛珈玉的反常,但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人既然能醒来,想必问题就不大。

“哟,瞧姐姐这一撞,竟还可能因祸得福呢!”洛宜阴阳怪气地说道,居高临下的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

“洛宜,你究竟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傅氏抬眸看向洛宜,眼中满是阴狠之色,“为何珈玉一看到你,又昏了过去?”

洛宜也没想到洛珈玉这么脆弱,只能故作担忧地说道:

“这,这......母亲你这可是错怪我了,若是姐姐见我一眼就昏过去了,可是心里藏着什么从前对不起的我的事,这才不敢见我吗?”

这一句反问,把傅氏怼得一噎,她转而质问道:“昨日你说你回了洛府,可是洛府之中根本没有你的身影......你身为定国公夫人,这般夜不归宿可有把女子妻妇的规训记在心中?!”

傅氏句句都在指责洛宜的不知检点,而顾衍霄听到也眉头紧锁:“昨夜你去了何处?”

洛宜侧过身对着顾衍霄道:“昨夜我回府,却见府中鸡飞狗跳,似是有大事发生。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敢叨扰父亲、母亲......于是便宿在了城北的宅子里。”

洛宜说话时,恰好露出她那被顾衍霄掌捆过的右脸。

尚未消散的红痕映着青紫之色,狰狞而骇人。

“城北的宅子?”顾衍霄看到那伤痕,声音不由自主软了几分道,“你何时在京城购置过宅院?”

“此乃我姨娘准备的,父亲应当也知道。”洛宜看向洛大老爷,洛大老爷的神色顿时有几分不自然。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嗯了一声。

洛大老爷听简氏提过此事。

前些日子简氏问他要了不少银两,说是被洛大老爷纳为妾室既无娘家撑腰,手头又并不宽裕,总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和那暖床的婢子没什么区别。

那日他喝了些酒,简氏温软香语在侧半哭半撒娇地哄着,洛松又在一旁拿上了自己今日的课业成绩和书院夫子的嘉奖。

洛大老爷被哄高兴了,大手一挥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不少钱给简氏。

后来简氏说她用这钱买了处小宅院,又买了两间铺面,这都是在他眼前备过的,只是洛大老爷没太放在心上罢了。

“你居然还给简氏那个贱人购置这些东西?”这时,听到这话的傅氏又炸了毛,“这是何时的事?你何时给她买的?”

“傅清!”当着顾衍霄的面,洛大老爷被傅氏吼得也生了脾气。

他宠爱自己的妾室,有什么错?那些银钱甚至没从府中的库房出,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他吼叫?

他还没跟她算洛璟止的账呢!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顾衍霄只心疼床榻上得不到安宁的洛珈玉。

他出言相劝,让傅氏和洛大老爷出去吵。

可是谁曾想,洛璟止也不允许顾衍霄待在栖兰院之中:“国公爷您到底是外男,留在此处也不合适吧?不如我们都先出去,且让婢女和医师照顾珈玉便是......”

顾衍霄已知道了洛府的风波,也知道洛璟止并非洛珈玉的哥哥。

于是他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我是外男,那你又是什么身份呢?”

“我自然也不该在此处。”洛璟止说道,冰冷的眼神对着顾衍霄寸步不让。

洛宜幽幽地开口道:“听闻蔡家姑娘已登门去了官府,大哥哥不去看看吗?”

洛璟止周身的冷意骤然一凝,他提起下摆直襟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支开了洛璟止,洛宜示意顾衍霄出门说话。

“近来事多,你先回府安生待着,莫要乱跑了。”顾衍霄说道,“至于和离一事,这可是你的真心话?我说过,你留在定国公府,我会保你此生荣华富贵的......”

“国公爷,你我和离吧。”洛宜说道,“这些事说出来我也不怕您笑话。”

“我的姨娘不仅是母亲从前的贴身婢女,更是荣安侯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母亲对我姨娘自是又恨又恼,这些年我与姨娘在洛府受过太多委屈了。”

“我与姐姐若是共事一夫,既会让姐姐多心,亦会让母亲忌惮。”

“我母亲是何等霸道的人,国公爷您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昨日的戏码,日后兴许还会上演,那时候定国公府哪有安宁的时日呢?”

顾衍霄没想到荣安侯府还有这样的事,也难怪傅氏如此怨恨简氏和洛宜了。

“况且,若是我与国公爷一同入宫请皇上和离,再请李太后和刘太妃二人相劝,皇上仁慈心善,定不会为难我们的。”洛宜的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哭腔,“能在国公爷身边待上两年,已是我的福气......可是真心所爱一人,哪里甘心将他分给别人呢?这些日子里我处处忍让,可是终究无法心如静潭般看着您与姐姐恩恩爱爱。”

“与其如此,我还是离开的好。”

“我唯一所希望的,唯有国公爷您日日欢喜、称心如意。”

洛宜说的情深意切,哀伤的眼中竟还带上了些许洒脱的柔情,倒是看的顾衍霄心头一震。

他记得洛珈玉曾说过,洛宜根本不爱他,只是贪慕定国公府的权势富贵。

否则真心喜欢一人,怎么能容忍他心里还有别人呢?

顾衍霄也怀疑过此事,可是如今那些困惑都被洛宜的三言两语击碎了。

他五味杂陈的心中此刻却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洛珈玉和洛宜对他的爱,都是如此真切。

只是珈玉的爱是占有。

而洛宜的则是放手。

“你可想好了?”顾衍霄回忆起洛宜这些天受的苛责,又想到洛珈玉不愿洛宜留在定国公府的决绝,心中已然想应下此事,“只是离了定国公府,你不论是想再嫁还是自己谋生,恐怕都不容易。”

一切都应该回到正轨之上。

况且顾衍霄并不觉得洛宜离了定国公府能过得更好,当初也正是因为担心此事,顾衍霄才会想办法让洛宜降为妾室。

如此也算弥补了她对川哥儿的救命之恩。

只可惜,洛宜终究不懂他的用心良苦。

顾衍霄摇了摇头,对洛宜的话感动归感动,但心底里还是瞧不起她。

“国公爷,我都想好了。”洛宜笑中带着几分苦涩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