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前些日子见过她一面。”洛宜说道。

“这法子,太过狠毒。”

末了,洛宜实在没忍住补了一句。

“这琴妓还有身孕,你可知道?”阎善渊勾了勾唇角,伸手牵住洛宜的手转身带着她离开了人群。

“什么?!”这次,洛宜惊讶地出了声。

逆着人流,洛宜颇为踉跄地跟在阎善渊身后,她那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却又忍不住回头再那躺在冰冷桥面上的红袖尸体。

“怎么,你心软了?”阎善渊稍许放慢了步子,倒是觉得洛宜的反应颇为有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说,顾衍霄也知道此事?”洛宜很快反应过来,单是一个被赎身的琴妓还不够,顾衍霄还要往上加码。

让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而阎善渊对这些事,都了如指掌......

“不过一个琴妓,你这般心疼?”阎善渊扶了扶那张狐狸面具,缓缓停下了脚步。

周围已没了什么看热闹的人,反倒是河边顺着水流而下的花灯盏盏明亮,犹如星辰入河,光影流淌间还隐隐有几只被吸引来的萤火虫随着飞舞。

摇曳的烛火本该是温暖的,阎善渊牵着她的手也该是温暖的。

可是她却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但是很快,洛宜就压下了心底那点悸动。

她没什么资格去同情红袖。

分明那琴妓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或许,此事也有旁的法子......毕竟那琴妓明日就能赎身离开金霄楼,脱离苦海了。”洛宜感叹了一句,她重新站回到阎善渊的身侧,眼中已然没了刚刚的震惊与恐惧。

“高阳侯有恋童之癖好,那琴妓九岁时就被他于金霄楼包养**。如今算算,也有八年了......当年先帝还斥责过高阳侯这番癖好......”阎善渊继续说道。

他似乎不喜欢洛宜平静下来的样子。

他喜欢看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的样子,宛如受惊的猫儿,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他的摧毁欲。

洛宜张了张嘴,像是失声般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九岁时便被高阳侯包养**......

九岁。

九岁时,她虽在洛府中备受欺辱,可是母亲和弟弟始终爱护着她。

“是不是现在觉得,她死了远比活着好?”阎善渊温柔的语气中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凉薄与阴狠。

他的指腹轻柔地摩擦着洛宜的手背,却给洛宜一种被毒蛇黏腻爬过的感觉。

她强忍着那种不适感,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处怪起。

“妾身不是红袖,妾身不知道她是想活下去,还是就此了结。”洛宜侧过身子看向河流之上漂流而过的荷花灯道,“只是若是有来世的话,还希望她过得不必如此凄惨。”

“还有皇上,妾身可能问问这金霄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顾绿萝断掉双臂又能把红袖送出来作为棋子的金霄楼,背后显然是有靠山的。

否则他们如何敢搅到顾衍霄和司徒锵二人之间。

阎善渊赞赏地看了一眼洛宜,倒是有些意外她的敏锐:“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金霄楼背后的东家之一,正是康亲王!”

阎善渊语气中洋溢着病态的欢喜,康亲王手下的人害了自己的亲儿子,这局面要如何收场,阎善渊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金霄楼的人难道不知道他们要栽赃的是司徒锵吗?”洛宜问道

“有何人知道司徒锵是康亲王的儿子呢?”阎善渊反问道。

洛宜这才恍然大悟,阎善渊冷眼旁观这一切,都是为了逼康亲王认回自己的儿子。

在前世,康亲王认回司徒锵可是精心策划了好一段时间,最后让司徒锵在春猎时救下李太后,博得了个好名声才将他认回的。

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康亲王认下司徒锵是为了保他。

远不如前世那般光彩。

“皇上圣明!”洛宜俯身行礼,这句夸赞是真心实意的。

“若非宜儿提前告诉朕这些,朕如何能推波助澜这等好戏呢?”阎善渊今日可没闲着,他得好好保证着顾衍霄的计划滴水不漏,“如今朕要给宜儿看的好戏看完了,宜儿准备的东西可是能让朕瞧瞧?”

“妾身早就等着皇上这句话了。”洛宜笑着说道。

两人相视之时,好似刚刚的风波都已抛在了脑后。

一如河流之上漂过的花灯,灯过水静,再无波澜起。

——

重回画舫,船窗轻扣,挡住了船外的袅袅歌声。

唯有画舫内隔着层层绿白薄纱,琴师乐者奏鼓鸣笛。

他们看不清薄纱之内起舞的女子究竟是何种模样,也不敢擅自窥视打扰了贵客的雅兴。

绿白纱帐内,一名身着绯红舞裙的女子正随着骤然急转的琴声旋步舒袖,莹白的娇躯在朦胧的烛火之下如妖如仙。

长眉妙目,眼波流转间媚态丛生。

细腰丰峦,波涛汹涌间妖娆勾魂。

在那圆台之上,纤细脚踝上的银钏随着女子的抬脚踢步轻响,长链贴着女子玉白的小腿颤动。

她怯生生地朝着阎善渊看去,犹如被项圈禁锢的宠物,只能小心讨好着对面的主人才能唤来些许喘息的自由。

透着别样的禁忌之美。

琴声随着笛声逐渐变缓,洛宜提起裙摆如猫儿般轻盈地走到阎善渊身侧,学着他往日里捉弄她的样子,用指尖沿着他的大腿往上游走。

幽暗的芬芳一点点侵占阎善渊身上的酒香,她的鼻尖轻轻嗅了嗅男人隆起的喉结。

当那喉结轻颤之时,洛宜犹如偷了腥的猫儿悄然离开。

眉梢的笑意渐渐晕染开,她那粉红的脸颊恍若枝头繁花层层盛开,流淌出的风情明媚却不艳俗,反而透着种别样的肆意与得意。

阎善渊看着洛宜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有色欲之渴望,亦有冰冷的审视与沉思。

他好似在透着洛宜看另一个遥远的人。

一舞毕,洛宜的额角都起了一层薄汗。

她本以为阎善渊会喜欢这只舞,可是她抬头看过去,却见阎善渊只是倚靠着软榻淡淡地问她:

“可会旁的什么舞吗?”

洛宜微微错愕,随后问道:“皇上可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