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野的想法注定还是落空了。

他如今这受了伤的身体孱弱得都起不来身,便是想送苏檀那也是有心无力。

于是乎,一连三日,宁王殿下都是躺在床榻上,用那双哀怨的眸子目送那道身影离开,就差把“不甘”“委屈”“气愤”这些个情绪直接写在脸上了。

苏檀也知晓这人心里不舒坦,便飞速地将自己脑海里那些东西一一拿了出来,让徐大人自行去整理考究那些能用。

原本定的五日,倒是第四天就全部都梳理完了。

徐大人激动得那叫一个手舞足蹈,若非还记得礼仪,怕是要拉着苏檀的手一起喜极而泣了。

“苏姑娘,你真是……你若是个男子,当是国之栋梁!”徐大人想了许多话,却觉得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不如这句来得有分量。

苏檀闻言,却是平静一笑,淡淡地摇了摇头,“男子是男子,女子是女子,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人。女子不见得比男子差,男子也未必就比女子强。”

她知道徐大人方才那句话定然是他觉得最好的夸赞,在这个男子方能上朝,女子为男子附庸的时代背景下,她无法评判徐大人思维的对错。

毕竟这不是个人的对与错,而是所处的时代的局限性。

意料之中的欢喜并未出现,徐大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沉默了下来,脸上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苏檀也不多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算早些回去,毕竟府里还有一个“幽怨妇男”在等着自己。

只刚走到门口,苏檀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徐大人,我明日不用再来之事,还请帮忙先行隐瞒。”

“啊?”徐大人抬起头,神情还带着几分恍惚,“哦,好,我知道了……”

苏檀朝他拱了拱手,缓缓地离开了这个自己差不多待了整整四天的书房。

书房里,有她和徐大人以及乾州城一方能人梳理出来的勘探风向监测水患,以及如何布置人员的典籍。

她相信,有徐大人这般心忧百姓的官员在,定然能让乾州城的百姓渐渐免受灾难之苦。

宁王府。

“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

苏檀一进院子,照例便有不少人朝她躬身行礼,这段时日以来,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就是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嗯。”苏檀看着那一个个穿着素净衣裳,胳膊上还绑着白布条的下人们,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狗男人是不是玩的有点过了?

自从把那消息送出去之后,宁王府外头就挂上了两个大大的白色灯笼,还安排了一处灵堂,正中央摆上一口黑色的檀木棺材,便连吹拉弹唱的人都一个不落。

苏檀有绝对的理由怀疑,若非是因为萧逐野自己如今的身体不便于行动,他甚至还会亲自跑棺材里躺上一躺,就为了把这事儿给做得“清清白白”。

毕竟如果不是她觉得着实有些瘆得慌,这府里的下人怕是今日一个个都还在披麻戴孝。

想到这儿,苏檀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最后却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事,怕也只有萧逐野那狗性子能做得出来了。

“咳咳……”随着苏檀靠近里屋,便听得里面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像是一个濒死之人在这世上发出最后的控诉。

苏檀的脸瞬间黑了,几步跨进屋里,便看到萧逐野倚靠在床榻上,半个身体探出,一脸痛不欲生的模样。

苏檀的脸黑得更加厉害,“宁王殿下,你这是身上受了伤,不是伤风咳嗽。”

狗男人,装好歹也装得像样点吧?

听到苏檀的声音,刚刚还咳嗽的男人瞬间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檀儿,你回来了……咳咳……”

这下子,最后两声咳嗽是真的了。

因为宁王殿下做“吊死鬼”太久了,以至于刚刚猛地抬起来有点被自己呛到了。

苏檀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上前将人扶好在床榻上,又拿了软枕给他靠好,“你就不能够安安分分地养伤吗?”

天天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幺蛾子,第一天还直接将她从府衙给吓得半路折返,当真是不能够安分一点。

萧逐野也没有继续假装下去,理直气壮道,“那你一走就是一整天的,我都看不到你。”

说道最后,他还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一天想一种病症,他容易吗他?

要不是实在没招了,他也不至于用咳嗽这么拙劣的法子啊。

好在明日这人就不用再去府衙了。

萧逐野想到这儿,心里顿时觉得舒坦了几分。

而且他也发现,自从自己身子不适,苏檀对他的态度便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就算是他这几日做的这些,她也只是稍稍地训斥几声,并未当真生气,所以他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啊。

毕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咯。

苏檀被他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今日的药喝了吗?”

“喝了。”萧逐野撇了撇嘴角,也就是那大夫开的什劳子药方,让他必须按时按点吃,而那时辰又不是苏檀在的时候,不然自己还能够让苏檀喂他。

萧逐野心里如是想着,便将半个身子往苏檀怀里靠去,“檀儿,今日这药太苦了……”

苏檀:妈呀,谁来救救她?

这个狗东西如今都成了一个精分男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盒用酥油纸包着的点心,“詹记的糖葫芦,你试试。”

这东西一出,萧逐野瞬间肉眼可见的眉开眼笑了。

“吧唧”一声,男人笑得开怀。

“檀儿对我最好了。”

苏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