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呈肃的表情一瞬有些复杂:“你说,你跟阿沁有私情?”

思信一口咬定:“是!那金铃铛,就是洛美人赏给奴才,让奴才帮她办事的好处。奴才心悦阿沁,又转手将此物送给了阿沁,而今,才会出现在她的遗物之中!”

蔚呈肃越发不解:“你既然心悦阿沁,又为何会亲手将她掐死,不觉得矛盾吗?”

被问及此,思信看着林漪的目光更加充满了怨愤。

“还不是洛美人担心,敬事房的事情会败露。她知道林婕妤是被冤枉的,若是林婕妤不想蒙冤,深究下去,难免会查到敬事房头上。为了让那件事彻底过去,便让奴才将阿沁给杀死,一了百了。”

说到这里,思信一副痛失所爱的样子:“洛美人,你为何如此狠心,一定要我亲手杀掉自己喜欢的姑娘。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蔚呈肃看向林漪,林漪亦抬眸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可彼此的目光,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前者既无厌恶,后者也无惶恐。

倒是林妙按捺不住,面带幽怨地控诉着的林漪:“洛美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吧,进宫之后,我每每见到你,哪回不是客客气气的。你为何要害我!”

静嫔跟着“啧啧”两声:“我就说呢,林婕妤看着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怎么会做出那等腌臜事,连皇上的身体都不顾了。没想到,背后主谋的,另有其人啊。”

“洛美人,你该不会是嫉妒林婕妤一进宫就独得圣宠,又身居嫔位,被赐封号,所以心有不甘,想要用这样的手段让皇上嫌恶她吧。要不是宫里死了人,这小太监又大彻大悟愿意说出实情,还真被你给得手了。”

“可怜人家林婕妤,降了身份,丢了封号,还在宫里落得了一个不好的名声,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边上,其他的妃嫔也都看着林漪,低声议论了起来,言辞中,难免对她指指点点。

林漪深吸了几口气,再度看着思信开口:“你说这一切是我指使的,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在林婕妤身上的?”

思信顿默了一瞬,随即笃定道:“第一日,林婕妤、也就是当时的柔嫔娘娘侍寝头一日,您就让奴才吩咐阿沁这么做了!否则皇上又怎么会接连召见她多日,全都是‘沉香醉’发挥了作用!”

“你的意思是,我不满林婕妤入宫就身居嫔位,又嫉妒皇上看重她,怕被她抢了恩宠,所以命你找阿沁在敬事房下了黑手。为了犒劳你,就将库房里的金铃铛赏赐给你了,而你又将其转送给了阿沁,阿沁就心甘情愿地帮着将**加入香膏之中,后来被太医发现,林婕妤因此遭人诟病。”

林漪冷静地将他所说的事给罗列了出来,思信虽然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异样,还是坐定了这个说法:“没错!”

季思娴摇着头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洛美人,皇上平日里对你也不薄,你怎么就这么不知感恩呢!这要是进一个新人就被你用类似的手段残害下去,这宫里头,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林妙红着眼眶,含泪含怨地盯着她:“洛美人,此事,你务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潘皇后暗中握紧了手指,有些沉重地开口:“但,这一切都是这个太监一人之言,谁知他是不是跟洛美人有嫌隙,才恶意中伤。说不准……”

“皇后娘娘!”季思娴不耐烦地打断她:“证据都在这里了,还能有假吗!这金铃铛何其贵重,如果不是让手下人办要紧的差事,洛嘉容怎么会赏给他一个太监。他和阿沁要是没有私情,定也是不舍得转赠的。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他句句属实吗!”

季思娴说完,便面向蔚呈肃,慷慨激昂道:“皇上,洛美人为了一己私欲,祸乱宫闱,草菅人命,罪无可恕!”

静嫔跟着附和起来:“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洛嘉容不除,只怕后宫人人自危,林婕妤此前的委屈,也是白受了。”

林妙更是声泪俱下,楚楚可怜:“妾身被人误解,被皇上厌弃也就罢了,可您的龙体却因为她背地里做的这些事,受到了损害,这是妾身最无法容忍的。恳请皇上为了自己的身体,整治宫闱,不要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了。”

身后,轻水见她们接连对林漪口诛笔伐,忍不住上前跪倒在地,哀求地看着蔚呈肃:“皇上,我家小主是被冤枉的!这个思信,平日里根本不曾到内殿伺候,小主若真有事要吩咐下去,也绝不会找他去办!他分明是故意构陷,要置小主于死地!”

季思娴嗤笑了一声:“你是洛嘉容的陪嫁婢女,你跟她自是上下一心,拼死维护。可这些话,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皇上更不可能因你的话动摇了圣裁,你还是省省吧!”

皇后眉头紧锁,颇为担忧地看着林漪:“洛美人,你可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辩解吗?

林漪看了看四周,季思娴和林妙等人一心盼她粉身碎骨,其他人也是神情嫌恶,对她避之不及。

她就算再三强调,这一切都是思信的栽赃,也无人会信,无济于事!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季思娴料定她已经弹尽粮绝,忍不住勾起一个得逞的笑来:“看样子,洛美人是知道证据确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既如此,你就好好认罪吧!”

“皇上,还请您下令,将她处死!以儆效尤,还后宫一片清明!”

潘氏不由握紧了手指,声音都有些不自觉的沙哑:“直接将人处死,是不是太重了些!”

“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太过心慈手软,只会让那些个心思不纯的人存有侥幸。您莫不是,想要纵容这股不正之风吧?”

吵闹之中,林漪强行稳住心神,再次用余光关注着沉默许久的蔚呈肃。

但见他负手而立,面无悲喜,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几乎是在这个瞬间,林漪心里做出了决定。

既然已置绝境,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当赌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