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了一场雷阵雨,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殷琼伏在窗前,幽幽叹了一口气。

自三日前她被婉妃带回宫中,便一直盼着韩影进宫接她回去。

可是三天了,韩影半点动静都没有。

如今又到了宫门落钥的时间,显然韩影今天又不能来接她了。

宫女如梅进来点灯,见殷琼神情落寞,十分可怜,没忍住轻声劝她。

“公主,恕奴婢多嘴。”

“娘娘怪罪驸马冷落您,将您带回宫中,驸马却数日没来宫中请罪,更没有要接您回去的意思,恐怕……”

“驸马不珍惜您,您又何必自苦。”

“您是公主,休夫再嫁也是寻常,谁又敢说什么。”

殷琼一向脾气好,从不在宫女面前摆架子。

便是宫女一时有不到的地方,她也只是笑笑不当回事。

有时其他皇子、皇女提醒她,不能对宫人太过和善,养大了这些人的心思,便不将她放在眼里。

殷琼也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说宫人们远离亲人,进宫侍奉,已经十分可怜了。

何必与她们为难。

何况圣人都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她们不是故意害人,没必过过分苛责。

皇子皇女们都笑她傻,竟然心疼起宫人来。

也都没人再给她说这些。

正因为殷琼待宫人和善,如梅才敢劝她。

没想到一向没什么脾气的殷琼,听到如梅的话却勃然大怒。

“大胆,我与驸马夫妻一体,你一个外人竟然敢对我说这些话,是欺负我性子软弱吗?”

殷琼性子再和善,却也是不折不扣的真龙血脉,贵气天成。

盛怒之下气场全开,如梅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请罪。

“公主殿下请恕罪。”

“奴婢多嘴罪该万死!”

殷琼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

任凭如梅额头流血,也没有心软。

“你,还有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

“本宫从不苛待你们,不等于本宫没脾气。”

“以后但凡本宫再听到驸马半个不字,你们便自己寻地方吧。”

“寻地方”做什么。

自然不是调动工作。

而是给自己找个赴死的风水宝地,争取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这还是殷琼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宫人们乌鸦鸦跪了一地。

殷琼呆坐半晌,心里那口气稍稍顺了些,才命她们起来。

“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另一边,韩府。

韩影也在洗澡。

他亲自设计,专人打造的汉白玉特大号浴池内,热气袅袅,花瓣飘飘,如同仙境。

韩影半闭着双眼靠坐在池边,裴洛妍几人围在他身边,帮他擦洗身上。

“哎呀,相公别闹。”

“相公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帮你擦身了。”

身边娇声软语不断,韩影随手拉过一个。

“想跑,问问他答不答应。”

一番玩闹过后,裴洛妍伏在韩影怀里,纤纤玉指在他胸口上划圈圈。

“相公,公主回宫已经三日了,你真不进宫看看?”

韩影随意将她一缕秀发缠绕在指间,享受丝滑的手感。

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裴洛妍指尖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像是惩罚他说谎。

“你敢说你对公主半分真心都没有?”

“那天你在花园里,看公主扑蝶看的眼睛都直了。别以为我没看到。”

殷琼容貌倾国倾城,性子也单纯,要说韩影半点没有真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有他的原则,那就是无论娘家地位多么显赫,嫁给他,都只能守他的规矩。

在他的家里摆架子,让所有人都哄着,他是绝对不会忍的。

“你就这么想让我接公主回来?”

“不怕公主给你们立规矩。”

裴洛妍微微叹了口气。

“公主毕竟是公主,我们以礼相待也是应该的。”

“平时少见面也就是了。”

“你就这样晾着公主,分明是在打陛下和婉妃娘娘的脸。”

“就当是给陛下和婉妃娘娘一个台阶下,将公主接回来吧。”

“我们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求相公平平安安的。”

裴洛妍说的情真意切,罗婉婉和花娘子也纷纷附和。

“是啊相公,胳膊扭不过大腿,不给谁面子,也得给陛下面子啊。”

“公主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我们以礼待她,她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媳妇们这样懂事,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他着想。

韩影大为感动。

“好吧,明天我进宫一趟。”

第二天一早,韩影如约进宫。

皇帝刚下早朝,在上书房召见了他。

韩影见到皇帝,行礼后便一言不发,也没有就殷琼的事请罪。

皇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他念着韩影是前太子的儿子,没有按照正常规矩,要求韩影“嫁入”公主府。

而是让殷琼嫁给了韩影。

这里头区别可大了。

韩影“嫁入”公主府,可是要以臣子之礼服侍公主。

想侍寝都得等公主宣召。

更别说和他那几十个妻妾胡闹了。

妻妾只能别府另居,殷琼偶尔开恩,允许韩影过去见一面,韩影才能去。

可晃韩影是怎么回报他的?

明知殷琼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却半点不肯相让。

反而冷落殷琼,连婉妃找上门去,也被韩影不客气的赶了出来。

这些倒也罢了,皇帝也劝过婉妃了。

小夫妻两个刚成亲,脾气性格还不了解,拌嘴闹脾气是常有的事。

长辈掺和反而影响小夫妻之间的感情。

婉妃也同意不闹了。

他都已经为韩影做到这一步了。

韩影却连进宫认个错都不愿意。

好不容易进宫了,又一言不发,半点没有认错的意思。

这分明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越想越气,脸色也就越发难看。

沉声质问韩影。

“韩影,你可知罪?”

韩影神情淡淡反问。

“陛下,微臣何罪之有?”

皇帝肺子快被韩影气炸了,手指指着他抖啊抖,随时可能血压飙升晕过去的样子。

韩影幽幽叹了口气。

“微臣只想做个正常的男人,难道这也有罪,那微臣无话可说。”

“陛下要如何处置微臣,悉听尊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