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家时,陆语嫣甚至都从未听说过家法一事,陆成文和沈氏疼惜她,更不可能对她动用家法。

而今被刘氏打了一巴掌不说,还恍恍惚惚听见了家法二字,茫然地眨巴着眸子。

下一刻,李氏身边的侍女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取来了一块板子,毕恭毕敬地交给刘氏。

刘氏把板子捏在手中掂了掂,眼神犀利地盯着陆语嫣,仅用一个眼神,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过去。

不给陆语嫣反应过来的机会,她就已经被摁在了长凳上,刚准备挣扎,板子便落在了身上。

“啊!”陆语嫣惨叫一声。

“不敬婆母,该打!”

“挑拨妯娌关系,该打!”

刘氏每打一下,便要念一下陆语嫣的罪行,陆语嫣痛得龇牙咧嘴。

本就是金尊玉贵养着的娇小姐,平日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会子挨了打连叫唤都做不到,只能一个劲儿抽气。

春夏是个护主的,连忙给刘氏跪下,“夫人,你要打就打奴婢吧,小姐受不得这样的苦啊!”

刘氏板着脸一脚踹开春夏,怒吼道。

“我呸!下贱坯子,我教训人时,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春夏被踹到腹部,痛得蜷缩起来,脸色也苍白。

她环顾一圈四周,想要看看能否找到愿意帮忙的人。

可看了一圈,大家都在抱着手臂看热闹,她的心沉了沉。

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春夏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离开。

出了刘氏的宅子,春夏很快就找到了范二,声泪涕下将陆语嫣的处境告知。

“姑爷,你赶紧去救救小姐吧,小姐真的受不住啊。”

范二微微蹙眉,为春夏突然的闯入不悦,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更是冷嗤。

“难道我娘说错了?她早就该打了。”

春夏原以为,偌大的范家倘若还有一人值得信任,那么此人绝对是范二,却不想会听见这般绝情寡义的话。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范二,范二眉头紧锁,想了想还是准备过去看看。

春夏心中燃起一分希望,觉得范二可能是嘴硬心软,当即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刘氏的宅子时,陆语嫣已经狼狈不堪,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痛苦呜咽。

看见范二过来,眼底燃起希冀光芒,不想接下来范二的话把她打入谷底。

“娘,你就应该狠狠的打她,只知道惹是生非,便是活该!”

刘氏见儿子站在自己这边,顿时腰杆儿都挺直了,就连落板子的手都带了几分力道。

“你知道错了吗?要是知道错了,求个饶,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刘氏到底没想着把陆语嫣打死,她还惦记着从陆语嫣身上捞好处哩。

陆语嫣气若游丝,整个人狼狈不堪,身上火辣辣的痛,让她不得不低下头颅求饶。

“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听见这话,刘氏相当满意,冷哼一声后把家法交给了婆子。

“知道错了就好,挨了打,也就知道长记性了。”

陆语嫣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气息微弱地点了点头。

春夏看见心都要碎了,赶紧搀扶着陆语嫣离开。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里,春夏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看着那些红肿起来的伤痕,忍不住鼻子发酸。

“小姐,他们简直是过分至极,要不然我们将此事告诉夫人吧,让夫人来为你讨回公道?”春夏提议。

陆语嫣痛得鬓角被冷汗打湿,她声音虚弱,却是摇了摇头。

她看得真切,这次沈氏把她劝回来,便没想过再帮她。

哪怕日子再艰难,从现在开始,她也得事事靠自己。

“以我对娘的了解,她肯定不会施以援手,说不定又得来我面前说教。”

提起最近发生的种种,陆语嫣眼神逐渐阴狠。

‘都怪陆语安,就是因为她,我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她将陆语安视为罪魁祸首,认定这一切都是因为陆语安,心中的怨恨更甚。

……

成衣铺子中。

陆语安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黛眉微蹙。

“太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感染了风寒?”掌柜听见动静担忧询问。

陆语安摆摆手,“无碍,许是起风了。”

话音刚落,莺儿便提着裙摆跑进来。

她的脸上还堆着笑,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刚准备嚷嚷,便看见了掌柜。

到底是多留了个心眼,她并未当着掌柜的面言语,而是眨巴着眼睛巴巴看着这边。

陆语安一眼看出她有话要说,随意打发了掌柜,方才看过去。

“太太可知范家出了事?听说范家婆母给二小姐扣上了不敬婆母的罪名,直接动用了家法。”

闻言陆语安黛眉微挑,倒是没想到此生刘氏这么刚,竟然对陆语嫣动用了家法。

转而又觉得这确实是刘氏的脾气,估摸着是想要借此机会拿捏陆语嫣。

只可惜她那蠢笨的妹妹,怕是根本不知刘氏的手段。

“此事牵扯到范家和陆家,不管你在外听到什么,都只当没听见。”

说罢,陆语安让莺儿给陆语嫣送去一些伤药。

莺儿一头雾水,茫然询问。

“太太此时不落井下石已经算给她面子了,为何还要吃力不讨好地送去东西?”

“不过是那点情谊,随手去做的事情,还能够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不仅如此,还可借此机会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刘氏殴打陆家二小姐。”

她并未将话说得太明白,莺儿却是个聪明人,顷刻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陆语嫣何其在乎自己的颜面,倘若此事传出去,陆语嫣势必会觉得丢人至极。

莺儿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的模样甚是可爱伶俐。

“那奴婢就随便去买些伤药,此事重在传播消息,并不在这些伤药上面,也没必要买极好的,随便应付应付得了。”

陆语安不置可否,莺儿便再次迈着轻快的步子准备离开,刚到门口遇到了姚若虚。

她惊呼一声,“小公爷。”

陆语安听见动静偏头看过来,只见姚若虚负手而立站在门外,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姚若虚随意摆手让莺儿离开,笑着跨过门槛进入房中。

“你都听见了?”陆语安询问。

姚若虚颔首,坐在她对面。

“你这妹妹自作自受,你并未做错,我倒喜欢你这种敢爱敢恨的性子。”

陆语安微微一怔,面颊桃红。

她清清嗓子避开视线,问起之前绣房着火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