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和小姑子的逗哄下,陆语安只能假装心安理得了。
她这副模样,反倒让国公夫人更喜欢她了。
知恩图报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哪怕是第一次相处,也比某些相处了几十年的人,更让人愿意亲近。
这大概就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道理吧。
三人一同用了膳。
而后姚若虚就吵嚷着要带陆语安去逛夜市。
大邺商业繁荣,没有宵禁。
这会儿外头正热闹呢。
陆语安还有账目上的事情要与国公夫人说,便叫姚若柟自己带着下人去了,说是下次再和姚若柟一起去。
姚若柟虽然不太情愿,可也知道嫂子和母亲是说正经事的,便没有再闹腾了,只让陆语安保证,下次一定陪她一起去。
陆语安从善如流地保证又发誓,还让国公夫人作保,这才把姚若柟哄住了。
国公夫人拉着陆语安到内室,拉着她坐下,又将一碟子蜜瓜递给她,这才问:“可是账目有什么问题?”
这两日陆语安一直在召见各个管事,查着国公府里里外外的账目,她是知道的。
也因此,她觉得国公府能讨到陆语安这样有能耐又勤劳的儿媳妇,是国公府的福气。
“是有些问题,想向母亲请教。”
两人说话间,莺儿已经送了厚厚一摞账册过来。
陆语安先拿起两本薄的。
那是铺子里近几个月的账册,陆语安直接翻到汇总的位置。
“母亲,您先看看。”
账房大概料定了府上不会有人查账,甚至连假账都不愿意费太多心思。
铺子里并非没有进账,只是有很多人赊欠了货款并未及时还款,这才导致铺子里入不敷出,还要府里拨银子补贴。
国公夫人脸色一暗,二房和三房手里的铺子不赚钱她是知道的。
她那两个妯娌都是眼高手低的,没什么能耐,但心比天高。
本来是他们闹,她不愿意应对,就给了他们两家每家一个铺子和一个庄子管着。
原是想着铺子和庄子里头都有管事,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
既然给了他们,她就不好多伸手,这两个铺子和庄子,她就没多过问。
“要不是你今儿个查账,我都不知道他们背地里贪了这么多呢。”
可不就是贪了,那账册上赊欠了货款的,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一律张三李四王五冯六之类的,看着就不是大户人家。
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的生意有一个默认的规矩,有些主子出门不爱带钱袋子,买了东西一律签一张单子,让人把东西送到府上去,府上看见他们签的单子,自然会付账。
高门大户一般不赊账,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账目上那些赊欠了账款的,听名号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寻常百姓,连进入国公府名下商铺的银钱都没有,更别说在他们名下的商铺里赊账了。
只留下名号,连个地址都没留,以后要收账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收。
这银子进了谁的腰包,一目了然。
“我倒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我查过了,这样的账目,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的,最初只是收成少,到去年收成锐减,几乎一个月只有一二百两的收成,到今年,已经需要府里补贴因子了。”陆语安补充道。
国公夫人脸色又是一寒,“这么说来,他们是在逐步试探过我的底线之后,才开始放肆的呀!”
“铺子是四年前给他们的,照你这么说,最初那一年,他们还算老实本分。”
陆语安轻轻颔首,她猜测,可能是担心她们一来就有大动作,国公夫人会把铺子收回去。
过了一年,见国公夫人完全不管他们铺子上的收成,这才越来越大胆,胃口越来越大。
“安儿,你放心处置,有娘给你撑腰呢。”
国公夫人也讨厌极了二房和三房,但她和国公爷都是体面人。
他们不是没想过分家,可一提起分家来,那两家子就坐在地上哭,去祠堂抱着老爷子的排位哭,甚至一路哭嚎着去祖坟哭。
他们不想让满京城的看笑话,只能忍着恶心将这两家子养在府上。
陆语安深吸一口气。
她想说,依照这两房的脾气秉性,恐怕早晚会惹出事端了。
如今皇上信任国公府,会对国公府有所容忍。
一旦有朝一日皇上想要清算了,国公府定会因为这两房而遭难。
但这些话,她这个刚嫁进门的媳妇,是不好和婆婆说的。
说多了,未免有卖弄口舌,挑拨离间之嫌。
哪怕心中知道婆母不会怪罪,但陆语安还是谨慎了些。
况且,她也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公婆未必想不到。
“母亲,您能与我说说二房和三房的事情吗?”陆语安来之前,也听莺儿说过不少。
但莺儿说的,代表莺儿对那两房的感官。
眼下,国公夫人让她放心处置,她总得知道这个处置的度在哪里。
而这个度,就是依照国公夫人对那两房的态度决定的。
提到那两房,国公夫人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与厌恶。
她是厌恶极了那贪得无厌的家人,却偏偏还要经常和她们相处。
听她说了些陈年旧事,陆语安心中也有数了。
如此一来,她就当真可以放心处置了。
天色不早,前边传话,说姚孟添回府了,陆语安便没有久留,先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莺儿伺候着陆语安洗漱,站在身后替她擦头发,“姑娘,明天就要回门了。”
三朝回门。
提到回门,陆语安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消散。
一想到那个家,她就轻松不下来。
陆语嫣早慧,经常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时不时弄出些新奇玩意儿,惹得爹娘开怀,对她便多了许多宠爱。
爹娘的宠爱是有限的,所以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陪衬。
父亲还好,日常不在家,他好面子,不愿让人说偏心,虽然对陆语嫣更宠爱,但也勉强能一碗水端平,给她们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母亲则是完全不同,一颗心都长在陆语嫣身上,但凡对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定是陆语嫣瞧上她的什么东西,撺掇母亲来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