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子见状,直接伸手:“给我吧。”

那丫鬟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夫人。

葛氏觑了一眼杨夫子的脸色,就对着丫鬟点了点头。

丫鬟便上前把托盘凑了过去。

杨夫子把那碗黑乎乎的药碗端了起来,然后执起勺子舀了一小勺,吹了吹,动作轻柔的凑到了葛氏的嘴边。

但葛氏表情却并没有受宠若惊或者开心的样子,而是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实在是杨夫子虽然动作温柔,可是表情着实难看的很。

葛氏低声说道:“夫君,要不然还是我自己……”

“我喂你!”

杨夫子不由分说的一句话,打断了葛氏的请求。

葛氏无奈,只能张开嘴,接过杨夫子舀过来的汤药,就这么一口一口,苦兮兮的把一碗汤药喝完,然后皱着一张脸,可怜的看着杨夫子。

杨夫子脸皮抽了抽,到底还是心软了,将那一小叠蜜饯端了过来,凑到了葛氏的面前。

“吃两颗蜜饯甜甜嘴。”

葛氏脸上浮现喜色,伸手连起两颗蜜枣就放进了嘴里,将嘴里的苦味压了下去。

眼看着吃了半小碟,杨夫子在葛氏又伸手的时候,将剩下的蜜饯放回了托盘,挥了挥手道。

“拿下去吧。”

丫鬟同情的看了一眼夫人,端着托盘出去了。

玉儿早就伺候在旁,连忙让人端上温水给夫人净手。

葛氏虽然有些不舍,可还是净了手漱了口,杨夫子就让人都退了下去,屋里众人皆是退了出去,就连玉儿也只敢守在门口。

“夫君,你还在生气吗?”

葛氏觉得屋子里静悄悄的,又只有夫君一个人,这才大着胆子开口,还伸手去扯杨夫子的袖子。

杨夫子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有些憋不住了,可是看着葛氏的肚子,到底又降了几分。

“你娘家的事情,我本来不愿意多问,毕竟你向来有分寸,可是这一次……罢了,我不想提起那些人,今天谢灵汐要来,我亲自招待,所以今天就不去书院了。”

葛氏其实心里挺愧疚的,忍不住说道。

“夫君要是书院有事,尽管去就是了,灵汐又不是外人,她来了我亲自招待就是。”

说到后面,葛氏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杨夫子不由分说道。

“昨天晚上灵汐特意派人送大夫上门,还关心你的身体,我作为一家之主,怎么也得感谢一二,虽然她现在是我们的晚辈,但这么有心,我也不能不领情。”

葛氏知道夫君这么说,那就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且这样做也确实更有礼数。

就算灵汐是晚辈,但大晚上的亲自派人送大夫上门给她调身体,的确有心了,所以葛氏也就没再拒绝。

“那就劳烦夫君了。”

葛氏说完这话,表情微微有些犹豫。

杨夫子仿佛没看见似的,并没有开口问,葛氏只能自己憋着。

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没问葛杏花跟葛桂花的情况,倒是想问玉儿,但玉儿却不肯告诉她。

按玉儿的话来说,是不想刺激到她,葛氏也知道,自己这次差点动了胎气,还是因为自己不够沉稳。

虽然每次都在心里嘴里劝自己,她对葛杏花跟葛桂花更多的是怜悯,但实际上,对于这两个侄女,葛氏还是心疼的。

要不是真的心疼,也不至于会被葛杏花那番话气到,若没有真感情,葛杏花跟葛桂花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气成那样。

只能说,嘴可以骗人,但心是骗不了人的,葛氏到底是憋不住了,于是问了出来。

“夫君,杏花跟桂花他们……”

杨夫子直接抬眼瞪了过去,脸上浮现些许怒气,昨天晚上他就连夜把人赶了回去,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而昨天晚上一直没有主动在夫人面前提起这两个死丫头,那也是担心刺激到夫人。

并且还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在夫人面前提起这两丫头。

如今一夜过去,夫人情况稳定了,杨夫子觉得,夫人早晚得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更何况,对于怎么处置这两个小丫头,确实该有个章程了。

于是杨夫子决定跟夫人好好的谈一谈。

他亲自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跟夫人面对面,语气尽量平和。

“你想问这两个小丫头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证冷静,无论我说了什么,以及无论我对这两个丫头怎么处置,你都不许动气。”

葛氏乖巧的点头。

说起来葛氏性格直爽,面对夫君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且杨夫子对她向来宠爱,杨夫子本身又是个温柔包容人的性格,所以眼下这种严肃的模样还真是少见,葛氏确实被震住了。

杨夫子眉头紧锁说道:“昨天晚上我就把他们两个赶回去了,东西没让他们带,衣服也是穿的他们来时的那一身,不过你放心,我没打他们,毕竟不是我杨家的孩子,我没有这个必要,也没这个资格教训。”

葛氏知道夫君做事有分寸,听说只是把人赶回去,惩罚也就是没给东西,葛氏松了一口气。

看着夫人的表情,杨夫子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不过这种不平更多的是替夫人不值,实在是那两个小丫头太不知感恩了!

想到这儿,杨夫子觉得自己还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

他面色严肃,语气也冷了几分。

“草儿,我知道你对这两个丫头可怜,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你当初的模样,所以对于你接这两个孩子来家里的事情,我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经过昨天,这两个小丫头的秉性,你应该也能看得清楚,若只是两个可怜的丫头,你把人接过来养一养,或者想用别的方式接济他们,我也不会多管。”

“可是这明显是两个狼崽子,以前我是不知道他们的秉性,可是眼下帮人不成,反倒被咬了一口,这我可就有话说了!”

葛氏一脸愧疚。

“夫君,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会是这种性子,特别是杏花,我虽然知道她说话有些刺人,但我以为她是在葛家那种地方没有被教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