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早在我初中时就离婚了。

离婚的理由倒不是其中一方有了出轨劣迹,也不是因为财产方面出现了重大纠纷,感觉就是平时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积累起来的爆发。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当初提出离婚的人,居然是我这木讷老实的父亲。

这两人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爱情基础,不适合的婚姻最终会有此结局好像也谈不上怎么意外。虽然我听说大多数夫妻即使陷入冷战也不会轻易分道扬镳,要知道一家人过日子就是这么回事儿……但是,这么说吧,假设这个世界上有一千对我的父母这样的夫妻,即使其中绝大多数在面对摩擦时都会选择忍耐,也至少会有极少数选择不忍耐的吧。

这个极少数的数量姑且就算作是十对,我的父母应该就恰好是这十对里面的一对。

离婚之后,父亲独自抚养我,但是一个人毕竟分身乏术,工作和顾家往往难以两全。他经常深夜回家,然后一大清早就出门,与我沟通的机会并不多。

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与人沟通的人,偶尔想到什么事了,还会看着我发怔,对我露出有口难言的表情。

要是性格这东西真的能够通过血脉遗传,那么我对沟通的不擅长,肯定是遗传自父亲的。

可即便如此,他至少没有在除此之外的地方亏待我过,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但凡我要求什么,他也从不拒绝。尽管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从来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可也能够从这方面看出他对我的态度。

片刻后,他还是塞了我六七百块钱,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随即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日历。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日,九月二十八日就是父亲的生日了。

他说过最多四天后就会回家……

一个想法从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

下午,我去了一趟酒吞屋——就是田中铃奈家的日料店。

因为还在下大雨,所以店里的顾客数量很少,我也是由于自己不会做饭才特地出门到这儿吃的。铃奈也在店里,一如既往地帮忙送菜擦桌子,不过在这种客人不多的情形下,她的工作量也不多,不过一会儿就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过来陪我聊天了。

虽然这么说很可能会显得我自作多情,而且还会让我自己也很难为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好像喜欢我。

这种感觉随着时间逐渐加深,让我不禁怀疑,会不会是因为在上次的屋主事件中,身为调查员的铃奈被我所救下的记忆让她也继承到了,所以才会导致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总而言之,一有机会,她就会主动地挨到我这边来。

今天的她一丝不苟地穿着店里的黑白制服,同时用可爱的粉色卡通发夹别住了黑色的刘海,既有些像模像样的服务员样子,又让人觉得她果然是初中年纪的小姑娘。

没聊几句,我踌躇了一下,随即问出了自己心里的一个关于灵能力者的问题。

“为什么灵感能力是区分灵能力者和一般人的关键?”铃奈疑惑地偏了偏头。

“是的。你也知道,我是自学成才的灵能力者,所以对于一些可能是常识的问题不太清楚……”我说了下去,“明明灵能力者和一般人都有灵力,为什么灵能力者死后就会生成遗血,而一般人则不会?一些仪式和法术也会对两者区别对待……”我想起了上次剧本里的天启仪式,“比如说,某些法术会被灵能力者的灵力自动抵抗掉,而一般人却不会形成这种防御机制。”

“这是因为灵能力者必备的灵感能力有着激活灵力的效果。”她说。

“激活?”

“嗯,灵力是一种比起物质性、更加偏向于心灵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它在被本人以灵感能力观测到的时候就会呈现激活态,而不被观测时,则会呈现出来截然相反的状态。”她耐心地解释着,此刻的她有着一股与可爱外表不符的沉静气质,“后者被称之为死灵力,顾名思义,就是死的灵力。”

“这种灵力能够使用吗?”我一边好奇地问,一边不由得想到:虽然她经常称呼我为前辈,但实质上我才是需要向她请多指教的那一边。

“应该是不能的吧,就好像死人不会动一样,死灵力也是不能运行的死物。”她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在日本那边,倒是流传着能够使用死灵力的角色的传闻……”她说了下去,“很久以前,日本有一支名为恶鬼的亚人种族,虽然现在已经完全灭绝了,但是在它们还存活于世的时候,其中绝大多数的实力都能够与现代灵能力者的水平相媲美,里面好像甚至还出现过某种突变个体,其中一个特征就是能够运行死灵力……”

我的心中隐隐有所猜测,问:“如果能够运行死灵力,会出现什么变化?”

“据说这种恶鬼有着连声音都赶不上的超级速度。”她一本正经地说,表情变得像是在讲什么怪谈故事。

这时候,一个人进了店里。门一开一关,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也短暂地进来了。接着他到我的身后坐了下来。

铃奈看了一眼店外,大雨仍然磅礴,她就感慨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会停。”

“看天气预报,应该会连续下个好几天吧。”我说。

“下雨真是讨厌,我们学校的夏季校服的面料很薄,稍微打湿就会露出内衣带子。”

“……”

“啊,前辈,你刚才视线往下移了是吧。”

“没有。”我实话实说。

“真的吗?”

“真的。”

“骗人。”她高兴地说。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好转移话题:“最近我爸的生日要到了……”

又聊了几句,铃奈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前辈你打算给……唔……给叔叔做一桌子菜?”

“嗯,亲手做饭菜的话会比较有诚意吧。当然,蛋糕和礼物我也会买。”我说,“因为我不会做菜,所以最近正打算学习,可问题是……那些书上在写放料的时候,总是用‘少许’‘适量’‘一小勺’‘大量’之类的暧昧不清的词汇,让我十分头疼……”

“‘一小勺’应该比较好理解吧?”

“我不知道它指的是什么尺寸的勺子。”

“呃……”

“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们能够把放料精确到克和毫升。”我说出了真心话。

“那么在做菜的时候,前辈莫非还会用到量杯和酒精灯?”她笑着问。

“酒精灯就算了,家里有燃气灶,不过量杯么……”我点了点头,“这个建议可以参考一下。”

她不知为何呆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说:“如果前辈想学,那我也可以教前辈,不过我只会做日本料理,这样可以吗?”

“日本料理……”我思索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坐在我后面的顾客忽然发出了声音:“我可以教你啊。”

……

时间到了傍晚,酒吞屋的厨房里面。

“其实你不必特地帮我。”我对身边的人说。

罗佩笑了笑,说:“没关系,大家是同学,应该友爱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