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好像没有什么力气了,动作很轻的贴着她。

唐念观察着他的神色,在他垂着眼睛依偎过来时,伸手挡住他的脸,“可以了,我要换衣服。”

她将对方从身边推开,环顾四周,吟唱咒语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仆从都没看到。

塞缪尔任由唐念按住他的肩膀,缓慢从他身上起来。

重量消失的瞬间,巨大的空虚感席卷了少年所有感官。

好想把她抱回来。

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

可是主人会嫌自己太黏吧。

他焦虑的抿着唇,眼里的沉溺被唐念忽略。

塞缪尔攥紧手指,手背上青筋颜色淡淡,脸色透着失血的白,嘴唇却格外红润,被他自己用舌尖轻轻抿了一下,立即润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

“好呀,主人,您先换衣服。”

唐念叮嘱他不要进楼上那间房,屋子有马鞭草。

等她身影进入楼道里,塞缪尔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为什么可以重置时间?

可转念,少年就说服了自己。

主人愿意骗他,就是在乎他的。

-

永恒之塔底端的铂金殿堂被布置成古老而神秘,充满宗教符号的样子,

这里正在准备着一场神秘的仪式,然而人都走光了,烛火全部熄灭,堆积着少女和哥布林的祭台外空无一人。

红塔外,几个身形纤细的男仆正在玫瑰藤外徘徊。

伸出手无意识间揪掉了几瓣玫瑰花瓣,男仆们因为心烦意乱而辣手摧花。

“皇去哪里了?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刚刚那位夫人就这样跳下去,真是吓人。”

“皇是不是说过,要避开那个脖子上带项圈的奴隶?”

几个无法完成差事的仆人烦躁地走来走去,身上还有自己刻意抓破的伤疤,流出来的鲜血早已凝固,将雪白的衬衣染的斑驳。

如果有吸血鬼在这里,恐怕早就忍不住想要扑上去。

脚步声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响起。

有人走了过来。

黑色的鞋子踩在泥土上,却没有沾染半分,显得纤尘不染,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质感极好的黑色长裤中,笔直得让人羡慕。

宽肩窄腰,带着少年人刚刚抽条的青涩挺拔。

十分赏心悦目。

男仆抬起头,顺着那双腿往上看,却在下一瞬倏然被人捏住了下巴。

“谁呀?放开我!”男仆被捏痛,皱着眉大喊。

那人并不客气,手劲极大,顷刻就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好痛,快松手!”

看清对方的脸,男仆愣了愣。

好漂亮的人。

怎么会这么漂亮?

一张脸毫无瑕疵。看一眼就让他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对比起他,自己精心修饰过后的样子显得庸俗而不堪入目。

男仆莫名感到难堪,红了脸,声音变得更大,“快松开!知道我是谁的人吗?把你的脏手拿开!”

太过漂亮的陌生少年让他产生了危机感,最重要的是对方的神色实在太冷了,看着他的眼神像看到了路边的垃圾,没有生命的死物。

男仆又要挣扎,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指忽然微微施力。

“咔嚓”一声。

仆人睁大了眼睛。

下颌被卸了下来,嘴巴闭不上,连舌头掉出来。

口水顺着脱力耷拉的下巴流淌,像条失禁的狗。

“好吵。”

少年怕脏一样松开手,无数条黑色丝线从他脚下暗处涌出,如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瞬间蹿上男仆的身体,绑住他的四肢,刺穿他的手腕脚踝,提线木偶一样将他吊了起来。

男仆瞳孔骤然紧缩,陷入极度的恐惧当中。

一旁的藤蔓丛后,几个捂着嘴的仆人躲在花圃里瑟瑟发抖。

这是黑暗力量,传说中只有巫师才能调动。

巫师将肉体和灵魂的作为交易献给了恶魔,是恶魔的奴隶。

在这令人极度恐惧的环境中,卸了下巴无法闭上嘴的男仆似乎成了恶魔的玩物,他无法自控,不断向下流淌着口水,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其他人只能捂紧嘴巴,悄然藏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太高了。

暴露在即将泛白的夜幕下,男仆有种被死亡扼住喉咙的绝望感。

站在玫瑰藤间的少年正在看着他,明明是极为干净漂亮的面孔,眼神却阴沉得如同一汪死水,好像永远不会激起波澜一般,面无表情。

“还是很烦。”少年喃喃自语,声音清润动人,“我暂时还不想被主人发现这一面,你要感谢她,因为她所以你不会死得太惨。”

死?

男仆咿咛的声音更大,身体疼痛到**。

少年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扮演游戏很有趣,她想让我当听话的奴隶,我当就是了,但是你们实在让我感到恶心。”

啊,想她了。

明明刚分开。

巨大的空虚如影随形,少年微微喘息。

他垂下眸,看到地上一地零落的玫瑰花瓣,那是男仆辣手摧后的作品。

“喜欢玫瑰吗?”

少年歪头,勾起唇,露出毫无生气的笑容。

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声音轻快愉悦,“那就把你们都变成肥料好了。”

你们?

角落里的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量词,就听到细微沉顿的破裂声从半空中响起。

滴滴答答——

无数猩红的血液如下雨一般滴落在玫瑰藤上,花瓣被染得斑斓,越发红艳,吸饱了水一般娇嫩夺目。

半空中,捆住男仆手脚的黑色丝线贯穿了他的眼睛鼻孔,将他从内而外碾成了碎片。

少年挥动食指,随手一抛,那具躯壳就如同被吸干养分的空壳一样砸在地上,发出没多少重量的空洞声响。

仆人们死死地捂住嘴,浑身发抖,生怕发出点声音被那个恶魔发现。

要逃。

不然会死。

他们强迫自己僵硬的身体作出反应,可是脚踝不知什么时候被缠住了。

冰冷的触感沿着背脊蔓延,随后脖子也被勒紧。

那些蠕动的黑影不知不觉已经扩张进整个玫瑰园。

最终还是没能逃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切割,感受到内脏被一寸寸绞碎,最后绝望的变成一滩烂泥倒进花圃里,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