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恒拱手行礼,郑重地说:“不管贼人是谁,下官都会将他揪出。”

“不过皇上真是料事如神,能这么早发现,也不至于让国库亏空更严重。”

他一脸钦佩地看着宋时煦。

宋时煦倒是眉头紧闭地沉思片刻。

顾山白的预言果然没错,那这回大明殿内显神明的事,应当也是真的了。

他轻轻叹息,只是那神明的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舟恒离开御书房回府的时候,路过大明殿。

大明殿内传出几声细微的声响,他脚步轻微一顿,嘴角微勾,没有声张,径直出了宫。

御书房内,方舟恒走后不久,赵太医便进去了。

“陛下,看国师脉象确实是损耗严重,才昏迷不醒的。微臣已经命药童留下照看他了。”

宋时煦想了想,“明日早朝之前国师可会苏醒?”

赵太医迟疑片刻,“恐怕有些困难。”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宋时煦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左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看来确实是真的了,可他参悟不了神明之意,国师早朝又醒不来。

固执守旧,迂腐无能……

是说方昳澄还是那些大臣呢?

……

早朝半个时辰。

提前去大明殿洒扫准备的小太监睡眼朦胧,一手提着扫帚,一手攥着抹布,打着哈欠就进了大明殿后堂。

“啊——”

却突然惊叫出声,扫帚、抹布通通丢在地上,睡意全无,一双腿哆哆嗦嗦地弯曲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坐在地,一只手指着眼前的画面久久不能回神。

听到动静的管事太监和巡逻的禁军连忙跑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场面也是脚底生寒。

良久,管事太监率先回神,去养心殿请了陈吉。

“陈公公,不好了,大明殿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陈吉将侍候宋时煦更衣洗漱用膳的差事交托给他的徒弟,就神色不安地去了大明殿。

去的路上他问:“什么事竟然让你也如此慌张,好歹也在宫里管事二十多年了。”

管事太监欲言又止,他到现在手还止不住颤抖呢。

虽然陈吉这么说,可去了大明殿看到后堂那一地狼藉之后,也心惊了半晌。

管事太监愁眉苦脸,“陈公公,您是陛下身边的人,大明殿发生了这样大事,你可得在圣上面前替我们求求情啊!”

陈吉皱眉,突然想到了昨天大明殿上国师被神明附身之事。

恍然道:“这件事和你们无关,天意而为吧……”

说完便速速跑回了养心殿。

“陛下,大明殿今早又发现了一怪事……”

宋时煦手中的动作一顿,“……什么事?”

“大明殿后堂代表各百官的玉环……有很多无缘无故的碎了,上面还沾满腥臭的泥巴……”

宋时煦敛眉沉思,“竟有这样的事……”

“不仅如此,”陈吉叹了口气,“奴才整理了一番,发现碎了的玉环都是昨日朝堂上反对皇后举动的大臣的。”

宋时煦立马退了放下手中的汤碗站起身来,“带朕去看看。”

他过去一看,摆放玉环的器皿上果然少了很多玉环,而地上摔碎还沾上泥巴的玉环已经被整理好,整齐地摆放在了地上。

户部尚书刘洪、御史大夫纪忠、兵部侍郎齐玉明、翰林院修撰徐朗……都是昨日反对方昳澄帮商国质子的官员。

宋时煦眉头皱成了“川”字。

“国师现在怎么样了?”

“奴才派人去摘星阁问问。”

宋时煦就这么在大明殿待到上朝的官员们都来了。

以户部尚书刘洪为首的几人见到此等场面立马跪在了地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直跪到顾山白被药童晃晃悠悠地被搀起来。

宋时煦立马站起身问道:“国师,这现象该如何解?”

顾山白看着先是一愣,也是紧皱眉头,然后掐了掐手指。

半晌,他正色道:“陛下,昨日臣被附身,不记得当时情形,是一路上这药童讲与我听的,神明只留下了八个字:固执守旧,迂腐无能,却说得模棱两可,不解其义,今天看了这画面,微臣算出,是设立“玉环守正”的明威皇显灵,给了明确的指引。”

这话一出,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大明殿是天子和大臣们论国事的地方,而从明威皇那代又修建了后堂,上面用器皿盛放玉环,每个玉环代表在朝当值的大臣,下面写上大臣的名字。

明威皇设此的寓意就是让文武百官克己奉公、明义守正、廉洁爱民,永远不忘初心,做一个一生清白的如玉君子。

这玉环已经延续了上百年。

大臣们被撵到了殿外,只留下了顾山白。

“你的意思是说,明威先祖在提点朕这些大臣染了污泥,已经忘了初心?”

宋时煦一脸怒容。

“就事论事的话,只是说明明威先祖赞同皇后的做法,再结合昨日神明所言的八字,是在说这些大臣固执守旧,迂腐无能。”

宋时煦看着那些洁白无瑕的玉环沉思良久。

然后出了后堂对大臣们说道:“皇后为大商质子住持公道并无不妥,还是个推陈出新、另辟蹊径的好方法。”

“朕决定采纳户部侍郎方舟恒的提议,由皇后悉心教导大商质子,传输和平思想。”

“至于你们说的养虎为患,朕自有思量,这样的事不会让它发生。”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便要离开。

户部尚书刘洪立马跪地,“此事非同小可,陛下不可一味听信鬼神之说啊!”

宋时煦猛地转身,“户部尚书这是暗讽朕不会独立思考?”

刘洪立马头冒冷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户部尚书忤逆圣意,自己在家禁足到年节吧,这段时日就不必来早朝,也不必去户部当值了!”

说完睨了一眼刘洪便甩袖离开。

剩下的大臣们气氛紧张,没敢再说话。

顾山白唇角勾了勾,让药童扶他回摘星楼。

心想:这宋时煦倒还挺会把握时机的。

刘洪一脸悲痛地跪在地上,还缓不过神来。

各位大臣陆陆续续都走了,只有一个人走到刘洪跟前,扶他起来。

“刘大人往后要小心了呀,恐怕尚书之位……要不保。”

刘洪一脸震惊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