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别愣着了,晚些我再同你解释,你先将宋时煦打发了去。”

方昳澄一边说着一边将寝殿里燃着的蜡烛吹灭。

竹影这才回过神来,“好…好…奴婢这就去!”

方昳澄连忙换下身上的宫女服,还时不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也难怪竹影半天回不过来神,就连她自己伶仃一看都适应不了。

外面一阵淅淅索索,也很快响起声音。

竹影:“竹影给圣上请安。”

宋时煦:“你家娘娘呢?”

竹影:“回皇上的话,我家娘娘只觉白日里封后大典疲累,现下已经睡下了。”

宋时煦皱眉停顿了一会,才开口问道:“已经睡下,这才什么时辰就睡下了?”

“她是因大典疲累,还是躲着朕,不想见朕!”

竹影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但依旧从容,不卑不亢,“皇上说笑了,娘娘怎么会躲着您呢,娘娘确是因大典疲累想早些休息,从大典回来就跟奴婢说,站得腿酸,奴婢给捏了腿,揉了肩,皇后娘娘这才睡下的。”

宋时煦沉默良久,脸色阴沉可怕,是带着怨气来的凤禧宫。

如今来了却还见不到人,更是觉得心堵。

“这么说,朕今日是白来了,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她人了?”

“那就叫她起来见朕!”

竹影却没有动作,也没有回话。

然后突然将手中的珠串摔在地上,猛地提高音量:“她方昳澄如今真是好大的面子,连朕来都见不到她人!去把她叫醒见朕!”

竹影陡然跪在地上,头低垂,声音却稳:“陛下息怒,我家娘娘确实疲累,还望陛下理解。”

宋时煦突然嘲讽的笑了,“如今朕连一个奴婢都使唤不动了吗!”

“来人!将这个奴婢压下去杖责三十!”

竹影身子一抖的空隙,两个太监已经走上前架住了她的胳膊。

方昳澄在寝殿里干着急,可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脸苍老,丝毫没有要变回去的征兆。

她紧紧攥紧裙摆,额头已经沁出汗珠。

上一世她没有给竹影一个好的结局,如今才刚重生到这个时候,怎么能再让她深处险境!

她猛地将桌上的镜子摔在地上,“砰”的一声,镜子碎成碎片,四溅而开。

其中一个飞起来的碎片还划破了她的手腕。

而寝殿外,竹影已经被两个太监压在了行刑凳子上,负责行刑的太监刚要抬起板子向竹影屁股砸去,而听到寝殿内的碎裂声又堪堪止住手中的动作。

方昳澄从殿中走了出来。

才刚冒头,宋时煦就沉着脸挥手让在场的宫人都退下去。

“我还以为今日是见不到朕的皇后了呢!”

凳子上的竹影见状松了一口气,也跟着退了下去。

方昳澄眸光一闪,嘲讽的勾起嘴角:“今日封后大典上,臣妾打了玥贵妃一巴掌,皇上这是来找臣妾兴师问罪来了?”

“臣妾累了就早些睡下,皇上见不到臣妾,没法给你的宝贝玥贵妃撒气,就要打我的婢女?”

宋时煦确实觉得她在大典上做的有些过分,他也是心疼玥贵妃的。

可他这次来只是鬼使神差的想来看看方昳澄,因为大典上的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脸上容颜显得更加明艳,却一改往日的温柔随和,变得举止强势,不顾那么多人在场,就亲自上手打玥贵妃巴掌。

她从前虽不满他宠溺玥儿,会对他耍些小任性,可看他的眼神依然是充满酸酸的爱意着,可今日看他的眼神虽得体端庄,却也十分的冷漠。

这改变没来由的让他心里一慌,觉得心堵,到她这来,还被拒之门外。

他本想在她出来见他后,对她大声斥责的,却听见她说的话后,下意识缓和了神色。

“澄儿可是吃玥儿的醋了?在大典上那般是还在计较朕给她也办了封妃仪式,你觉得朕偏向?”

方昳澄看着原本怒不可揭的宋时煦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一时摸不清他心中所想,却还是忍不住对他一脸冰冷。

“难道那不是偏心?本宫倒是想听听,陛下又要给自己的私心找些什么理由呢?”

嘲讽的语气在宋时煦听来越发觉得方昳澄是吃醋生气,得哄。

“她和你是一父所出的亲姐妹,她又在乡下生活多年,我给她封妃仪式,不正是让百官们觉得你们方家没有亏待过她么?”

宋时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方昳澄的身前,欲拉住她的手,“朕还不是为你,为方家考虑。”

方昳澄心里一阵恶寒,脸上的嫌恶掩也掩不掉,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饶是这样,宋时煦也自信地觉得是她还没有消气。

将她拥紧在怀里,又柔声哄道:“澄儿不要生气了,今夜朕就宿在凤禧宫弥补你如何?”

方昳澄猛地推开宋时煦,忽的笑了,良久才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缓缓开口,眉眼尽是讽刺:“当初大婚之日,你抛下我这个青梅竹马的正妃反而睡在方芙玥那里,让我平白受到整个东宫下人的议论,自那日后就一直怪我没给过你好脸色,还说一看到我任性的样子就头疼,两年了从未睡在我屋里过,今日倒是一反常态,来好声好语的哄我,要睡在我这里?”

说出去都怕别人笑话,上一世她当上皇后一年,都还是个处子之身,后来方芙玥越发无法无天,她就有心和宋时煦缓和关系,可之后却依然改变不了被方芙玥压在头上。

如今她重回到今日,再对他不抱有任何幻想,他倒巴巴的凑上来!

许是方昳澄脸上的冰冷和讽刺太过明显清晰,宋时煦终于意识到她并不是说的气话。

就像一个万斤重的大石头压在心口,宋时煦没来由的烦躁,一时恼羞成怒掐住了她的脖子:“方昳澄,你今日说的这番话,朕能赐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明明纤细的脖颈被人掐住,对方又身份尊贵,掌握生杀大权,偏方昳澄却不怕。

她想到上一世,他就判了方家满门抄斩,一时恨极,说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

“是啊,陛下九五之尊,要谁死谁就得死,真相并不重要,情义更是一坨狗屎,在您的心里,唯有皇位和权利最是重要!”

“怎么,陛下现如今皇位还不稳,就舍得杀死我么?就忍心失去方家这文臣之首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