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楚芸说话,楚荇偏头看了眼被她扶住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打算收回。

若说她跟楚纯不算熟,但小时候也打过交道。

可是眼前的楚芸,她不熟。

“四姐姐是讨厌我吗?”楚芸脸上现出一瞬间的慌乱,却将楚荇的胳膊搂的越紧,“四姐姐……”

楚荇微微皱了眉头。

她平日里习惯与人直来直往,对于楚芸这种“委婉可怜”的方式,还是头一次遇见。

只是,她也不想为难了自己。

楚荇抬了另一侧的手,抚上她的手稍加用力,就将自己的胳膊松快了下来。

“你我姐妹之间,没什么喜欢讨厌的。”楚荇看着她,“今日若不想回宫的话,那就好好去歇着,明日一早回去。”

说完,她转身打算离开。

楚芸忽然在她背后幽幽出声,“我不像四姐姐是嫡出,也不像六妹妹有母妃宠着,难道这也是错吗?”

楚荇的步子停下,她拧了眉头回身看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五妹妹,人贵自重。”

人的出身并不能自己决定,可活在世间几十年,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不过是想要的东西,尽力去争取罢了。

看着楚荇的身影渐行渐远,楚芸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眼底一片冷漠。

次日,楚荇直接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景王不跟咱们一起了?”青芍坐在自家主子旁边,问的有些好奇。

在她看来,景王爷这段时间动不动就陪在公主身边,可见对公主的……在意。

两人虽是差了一辈,可又没亲缘关系。

那有些想法……青芍捂着嘴偷笑。

青雉也在旁边,哪里看不出来她的想法,立刻就上手了一颗重重的板栗!

小丫头整日在想些什么?!

她跟着公主的时间最久,几乎是从一进宫就在五六岁的公主身边呆着的,也跟着楚荇私下里去过许多次景王府。

公主跟小景王的关系是好,可自家公主分明对小景王没意思。

甚至,公主对景王,是尊重。

没过几日,随着一封萧老大人萧远征的卸兵权书,朝堂上再次炸开了锅。

卸兵权书是萧远征让禁卫军帮着递上去的。

上面倒也没提这些年萧家对昭国的贡献,只说是自己年纪渐大,儿孙也多有懈怠,便想解甲归田等等。

昭帝手里端着折子看了许久,他不说话,底下的官员们就一个个噤若寒蝉。

“皇上。”有人站出来,一脸的凝重,“萧家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趁此时卸了兵权倒也没什么,可万一那敌国来犯……”

“李大人慎言!”同样有人立刻制止,“难不成昭国没了萧家,就抵不住他们?”

很快,你一言我一句,立刻又有人说的沸沸扬扬。

昭帝静静地看着底下的人争执。

实际上,他也是纠结的。

萧家能主动递出这个卸兵权书,省了他再布局对付,直接就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

可也有人说的对。

不仅昭国这几年天灾多,那越国更是难过,他们怕是会对昭国的富饶虎视眈眈。

“皇上。”有年轻御史站了出来,“萧家守国将近百年,若一味地考虑兵权,岂不是伤了将士们和边关百姓们的心?”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御史也站了出来。

他举着手中的折子,“皇上,臣以为萧家并无反叛之心,他们深受将士的爱戴,反而说明他们十分用心啊。”

见昭帝的脸色沉沉,依旧是不说话。

那老御史猛地狠了心,将手中的折子丢在地上,转身看准了殿中的柱子。

谁也没反应过来拦住他。

直到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头磕在柱子上,咚的一声,有血缓缓地从他头上流了下来。

昭帝的身子猛然一紧,眼底风云顷刻密布。

“传太医。”

旁边的洪九何等敏锐,顿时就看出昭帝已经处于暴怒边缘,当皇帝数十载,皇上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威胁过。

他连忙将手中的拂尘一甩。

“退朝!”

朝堂有人为萧家撞了柱子的事情,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楚荇一连几日待在公主府中。

她不紧不慢地修剪着新端上来的花枝,听着影九一字一顿地将最近两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上来。

“王御史平日里是个不吭不响的,竟也能为了萧家豁出自己的性命。”影九不忘加一句自己的感慨,“想必这样的话,皇上应该不会同意萧老大人的卸兵权书。”

楚荇手上的动作未停。

她摇头,“错了。”

影九愣住,下意识地问,“公主是说,王御史不该撞柱?还是说……”

还是说萧家的卸兵权书,错了?

楚荇刚要解释,就见外面大步踏入一个手执折扇,浑身透着吊儿郎当的男人。

“荇荇是说,你想错了。”崔谢璟手中的扇子啪地合了起来,冲着影九的头上就是一敲,“你都没去查查,那王御史是谁的人?”

影九又是一愣。

他立刻拱手,恭恭敬敬,“属下愚笨,还请主子明示。”

他在邢家待了多年,对于朝堂的事情自以为十分敏锐,竟是没看出这王御史有别的心思?

崔谢璟径直在楚荇身边坐了下来。

“此事看似是王御史为萧家说话,不过一个区区卸兵权的争论而已,他何苦要直接撞柱?”崔谢璟乐的解释,“御史撞柱,怕是天下人都要戳皇帝的脊梁骨的。”

历朝历代没有皇帝愿意看着御史在自己面前撞柱,这是对帝王最厉害的挑衅。

除非是不在意名声的昏君,能无动于衷。

可昭帝在位多年,本就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名声,这一次……哪里是为了萧家好啊?

他只会觉得,又是因萧家而起!!!

“背后筹谋这件事的,定对父皇的脾性摸的很准。”楚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一番恶毒心思。”

外祖父身为武将,远离朝堂多年,怕是递出卸兵权书的时候,也从未想过会被人利用。

“影九,你去查。”楚荇声音冰凉,“是谁挑唆了外祖父写的卸兵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