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话从崔谢璟的口中说出来,在场的众人皆提起了心。
连楚荇也不例外。
萧老夫人猛地上前站了一步,她手中的拐杖戳地,出口掷地有声,“皇上若要罚,我们萧家愿重新回到大牢里,等候处置,可这两个孩子无辜,此事跟他们关系不大。”
她甚至下意识地要将旁边的两个年轻人护在身后。
昭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下面站着的几人。
还不等他说话,就见有御前侍卫和太监前后脚进来。
太监先通报,“皇上,户部尚书,兵部尚书求见。”
旁边的御前侍卫紧接着出声,“宫门口聚集了许多百姓,声称要接玉荇公主回府,禁卫军们已经拦不下了。”
他犹豫了下,“还有……于副统领让人来报,他们还没能出京城门口,那里也聚了不少百姓。”
甚至那些百姓都不怕死。
有的人横着脖子就想往刀上撞,哪怕禁卫军的权力再大,也不敢当众真要了百姓的性命。
昭帝再次沉默了许久。
底下的人跪着的跪着,站着的站着,一个个将目光放在了上面的帝王身上。
剩下的……就看帝王心思了。
就在众人提着一口气的时候,昭帝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看了楚荇一眼,神色不辨喜怒,“玉荇公主肆意妄为,胆大包天,放走萧家,回府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来。”
然后是崔谢璟。
“景王也回去禁足吧。”他甩袖,“送萧老夫人回府。”
至于已经离开京城的萧家,他终究是没有再提半句,也没再继续让人去追。
楚荇暗暗松了口气。
她叩头,“多谢父皇。”
洪九亲自送了萧老夫人出去,连他都忍不住抚着胸口压惊。
在几人上马车前,他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句,“皇上今日大概是看在萧老夫人的面子上,又有景王和百姓们施压,在奴才看来,皇上的怒气没去多少,公主还是私下里多想想办法才是。”
边关战争起来,哪怕是立功,也不是几日就能成的事。
禁足也没个时间……
“多谢公公。”楚荇倒是对他谢的真心实意,“洪九公公也在父皇面前少提这些,不必为我们担心。”
洪九心下有些感动。
旁人出事,恨不得他在皇上身边多多美言几句,可玉荇公主却担心他多说话惹皇上不快,为自己招来祸端。
在楚荇回府的路上,后面的百姓一步步跟在马车的后面。
直到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驶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一时间。
边关城破,楚荇放离萧家出京的消息传的遍地都是,但凡跟朝廷沾点关系的人,都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楚荇胆大妄为,也有人觉得她做的对。
还有人对她的禁足拍手叫好。
比如……安阳侯府。
连雨烟听到京城里的消息后,顾不上自己还没有养好的伤,赶紧让人不停地打探消息。
次日一早,她立刻吩咐身边的人,被扶着来了沈家。
她的十五日禁足已经被解了。
刚进沈家的门,她就注意到现如今的沈家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显得空空****的,便皱了眉头。
不过,好在有楚荇惹事的消息在,她也顾不上多看。
“子赟呢?”连雨烟忍不住问道,“他在沈家吧?”
虽说这段时间她被楚荇算计禁足,又被她重打一顿,早就恨毒了她。
可她对沈家的事情还是关注的。
楚荇那个毒妇,故意拘禁了沈子赟,又故意让他官降至五品,还算计了沈家的财物回去。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她连雨烟都记在心里。
她不信楚荇没有落水狗的那一日。
如今,这不是等到了?
见领路的小丫鬟点头,说沈子赟在家休养,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可走了好一会儿,连雨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不解,“沈家的下人呢?怎么就这几个人?”
之前她来过沈家好几次,去屋里哪次不是十几个下人冲着自己请安问好,可眼下……空空****的没有半点人气。
人呢?
连雨烟这一问,小丫鬟立刻就红了眼。
“安阳侯有所不知,我们夫人将府中所有的东西都搬去了公主府,前几日刚将下人都遣散了。”
发卖了不少下人,只留用了几个人。
跟她交好的那些姐姐们,都被发卖出去了,如此卖出来的银钱,勉强维持了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
连雨烟忍不住瞪大了眼。
她步子停住,声音都扬了声调,“不是说只发卖了一部分吗?”
丫鬟低着头,“老夫人好面子,她只是对外这样说……”
不过短短七八日,整个沈家看起来比之前荒凉了不少,连老夫人一向自豪的大花圃都没有了人打理,也开始生了杂草。
小丫鬟眼圈更红,“如今家里好几个病倒的,连药钱也要省着用呢。”
当时大家都被发卖出去,她还曾庆幸自己留了下来,可现在看,还不如被卖到别处呢。
老夫人气的病了,老爷不知怎的在城外摔断了腿,就连公子也整日叫嚷着浑身疼。
曾经繁华锦簇的沈家,竟然只剩了沈夫人和姑娘两个好主子了。
就连沈家的旁支都不敢靠近他们了。
连雨烟背后忽然一阵凉意。
她身边的丫鬟赶紧扶好了,低声问道,“侯爷,咱们还去看吗?”
别的不说,走在沈家的宅子里,浑身不舒服。
“去。”连雨烟咬牙,“她楚荇如此折腾沈家,不就仗着自己是个公主,我与子赟多年的感情,岂会被她吓倒?”
说着,她继续往前。
只是嘴上说的这样,可连雨烟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犹豫,她多打量了几眼沈家空****的宅子。
她原本想着带着两个孩子嫁进沈家……
如今她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又生过孩子,也没法跟别的男人成亲。
沈子赟是她喜欢的男人,两人也有孩子。
可是!
她确实是看中了沈子赟的官位,以及沈家在京城里的如日中天的地位……她一个堂堂侯爷嫁入沈家,日后也定将沈家的一切拿捏在自己手里。
不知不觉地,连雨烟被带到了沈子赟的屋门口。
一个粗糙的瓷碗被丢了出来,在她的脚下应声而碎,紧接着就是怒骂。
“这种茶哪里是人喝的。”沈子赟的声音狰狞,“去跟我娘要钱,买些能入口的好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