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奇听着八卦,绣珍探头,“有个大会,施小姐,统帅问你要会议议程。”
我匆匆赶回宁乾洲办公室,他正在看一沓照片。见我来了,他不动声色将照片反扣,“九点半的会议资料。”
我来到工位前,将秘书室送来的议程等资料飞快核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以后,放在宁乾洲的桌子上。
他顺势将照片划扣向另一侧砚台下压着,接过我给的文件,随手翻了翻。
我感觉宁乾洲天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讲话稿,都是临场发挥,但是他每回都让我给他写讲话稿,写了他又不用,就看看写得怎么样,也不发表意见,就完事儿了。
偶尔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亲自给我修改,然后把修改后的稿子给我,让我自己看。我总是重新修改回来,放回他面前。
我跟他思想上最大的差异是立场和站位问题。他代表着权阀利益阶层,权衡稳固各方利益集团,力求局势稳定。而我更多的是考虑底层百姓……
所以思想总有分歧。
他说,“你这写的,用不成。”
我说,“是你思想有问题。”
他也不是不考虑百姓,几乎是呕心沥血,全力以赴稳住国际国内局势,给百姓提供稳定安全的生活环境,不打仗便是最好的状态。
可他兼顾大局总有偏颇,顾不过来的时候。只能舍其一,顾其二。
所以,那些掌握国家命脉的利益集团源源不断从民间吸血,从百姓手里赚取民脂民膏,只要在他可控可忍的范围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他宁家攥有的命脉产业,无形中也在大肆敛财。
很多年前,他还很年轻的时候,我记得在他的治理下,平京城经济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那时候是最好的状态。
自从他统一国内局势,权力空前膨胀以后,他所处的位置便由不得他个人意志,在复杂诡谲的时代背景下,他既是止暴者潜移默化中也成了施暴者。
我趴在他办公桌上,定定望着他,“宁乾洲。”
“说事。”
“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吗。”
“现实的。”他看了眼手表,“让我死,你省省心。”
我笑了声,许是他难得‘言出必行‘这般高效,我对他这个人总算有了点攻破的信心。
听见我笑,他抬眼看我。
透过他深棕色光影斑驳的眼眸,我仿佛看见自己逆光闪闪,我说,“那你去跟岭南政府和谈行吗?你们联手行吗?你对百姓好点行吗?咱们不往上看,多往下看,行吗。”
他凝默看我许久,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行。”
轻描淡写的,“你能给我什么。”
又谈交易!
我说,“我听话。”
“是吗。”他不动声色起身,拿着茶杯去开会,“多听话。”
我飞快收拾文件和笔记本,跟在他身后,“我乖。”
“让我见识见识多乖。”
言罢,他威严肃穆之气散开,走进会议室。在席卡对应的主位坐下,我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做会议记录。
许是昨晚一整夜没睡,听着他们枯燥地汇报工作,实在撑不住,眼皮打架,直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硬朗沉稳的声音传来,“施微,刚刚郑褚汇报的巡察情况,都记了吗。”
我从熟睡中悚然惊醒,茫然看向四座。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说,“记了。”
“他刚刚强调了哪几点。”宁乾洲没打算给我台阶下。
我张了张嘴,答不上来。下意识看了眼郑褚,他正看着我,一副想帮却帮不上忙的样子。
“今天谁做会议记录。”宁乾洲声音严肃下去。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绣珍急忙说,“我在做,我做了。”
宁乾洲借题发挥,开始强调作风纪律问题。我不晓得他在针对在座的谁,却把我拎出来当典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郑重模样,全然看不出他昨夜为了哄我,怎样一反常态循循善诱的温和。
我看不透这男人,总是在我感觉快要拿捏他的时候,他会给予我“沉重”一击,让我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松懈不得半点。
大会开了一早上。
会上有人汇报了岭南政府想要和谈的事项,以及岭南扩军速度很快,他们的军费来源还在调查。
谈及平京北部饥荒事宜,相关单位估算了这一季度财政支出,能用于解决饥荒问题的预算资金很紧张。
宁乾洲说,“贤风,你跟进的那家跨国集团怎么样了。”
“签了框架协议。”宁贤风说,“具体战略合作内容还在协商,此外,他们还想要输出石油私货,同比价格高两个点,但能保证,一旦开战,我们若是被海外封锁石油资源,他们能搞到渠道继续卖给我们。”
“签约意向。”
“他们有很强的签约意向,我们还在压价。”宁贤风说,“毕竟放眼全国,我们拥有最庞大的军需支出,他们需要我们这样的大客户,话语权在我们这边。”
“饥荒预算不足事宜,一是全军内部根据官级俸禄情况捐款。二是鼓励其他财政供养人员包括学校、医院等机构出资。三是从财主、地主、实业集团等社会团体多渠道获取资金。各单位一把手带头,多部门联动,做好示范。”
散会后,我拿着笔记本径直回到办公室,在宁乾洲回来之前,将他办公桌上签过字的文件收拾起来。
便见宁乾洲带着一帮高层从外面走进来,“宁瑜,你亲自去一趟省城跟总首汇报情况,没招待保护好内阁官员是平京失职,释放游匪这事,还需要给他们一个更贴切的解释,多做思想工作,做好后续安抚。”
宁瑜点头,“上面不好糊弄,我明白。”
他们几个大男人站在茶几那边聊工作,我憋着闷气将他办公桌飞快收拾整洁,无意间瞥见砚台下面压着的一沓东西,昨天似乎还没有。我顺手把那沓反扣的照片抽出来,准备装回信封放进抽屉里。
谁知,视线扫过照片上的内容,视觉冲击太强烈,我冷不防低低叫了一声,烫伤了似的将照片甩回桌子上,于是那沓照片四散飘落,散了满地……
照片上,竟然全是赤身**的男女**的画面,几个老男人跟一个女人……同时……
茶几那边谈工作的干部们全都看了过来。
我羞耻惊惧,往后退了几步。
卜远游匆匆走上前,蹲下身子急忙将照片全都捡起,躬身放回抽屉里。
昨夜那些内阁大人物见不得人的私照,都在宁乾洲手里。宁瑜给他的?
这要是公布出去,那几个大人物纷纷要下台。宁乾洲这是攥住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