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乾洲说,“臭小子,你过来。”

星野跑过去,宁乾洲屈指重重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恨谁。”

星野没敢吭声了,吃痛捂着头,小心翼翼看着宁乾洲。

宁乾洲居高临下,“你没资格,你妈没错,永远不会有错。”

新一轮流星雨又划过天空,平京城里的百姓欢呼声遥遥传来。

拏云跑到观景台最高处,拿起望远镜趴在栏杆上往天上看,“对!”他扭回头笑颜明朗,大喊一声,“妈妈没错!永远不会有错!我会一直站在妈妈这边!男子汉!要保护妈妈!男人!要保护女人!爸爸要保护妈妈!”

我沉默站在原地。

星野红着眼眶,牵起我的手放进宁乾洲的手里,让两只手交握。小家伙带着哭腔,“我只想你们好好的。”

我的手下意识挣脱,却被宁乾洲攥住。他看着星野,“玩去。”

星野瞧着我跟宁乾洲的手牵住了没有松开,小家伙眼里泛起希望的光芒,这才向着拏云的方向跑去。

察觉我不愿意,宁乾洲不动声色松开我的手。

我只觉得憋屈,轻轻喘息。

他将龙灯节往后推迟,就是等这个天文奇观吗?

前天从天文局回来,他心情不错,也是因为确认流星雨会如期到来的原因吗?

我说,“宁乾洲,我说的那些话你都信了?关于重生,关于时光倒流,关于天外星球。不怕我扯谎糊弄你?不荒唐吗?”

“信与不信,有什么影响。”宁乾洲说,“现实不都这样。”

信与不信,都不会改变现状,他有他的判断,有他的人生节奏,绝不会因为旁人打乱一点。

而眼前国际局势,他理性分析。基本能预判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国际形势走向。他心有乾坤,不需要旁人叨扰。

这意思?他不开发我了?不利用我了?不研究我了?

又或者我的预知能力对他无用了,他不惦记了。

也许,未来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创造的,所以他们掌控着自己的命运,掌控着未来大势。

“若你所言为真。”宁乾洲的声音缓重,“整个现行世界观会被颠覆重塑。”

世界观被重塑的价值……

一颗很明亮的流星突然艳压无数流星划过头顶,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略显惊诧。待那个亮如白昼的流星黯淡,我看向宁乾洲。

他正眼眸幽深望着我,唇角梨涡微漾。笑容很浅,特别平易近人。

拏云喊道:“爸爸,流星落下来会不会砸到我们呀!”

宁乾洲说,“大部分的流星体比沙砾还要小,穿过大气层时就会被燃烧殆尽。”他转脸看我,“施微,你了解过天文领域发表的相关论文吗。”

“略有了解。”

“这些流星的粒子在天空中运行的路径是平行的,速度也相同。最早在春秋时期的《竹书记年》中记载过帝癸十五年‘星错行,夜中星陨如雨’的记录,这被认为世界上最早关于流星雨的记录之一。”

我没接话。

宁乾洲似是总在找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而我总不接。

其实我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包括前些日子他提及普朗克的论文,我都听得懂。

却佯装不懂。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参加过相关社团活动。只是我不愿意跟他同频,不想跟他有灵魂契合的交流。

我不愿意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在他面前,我只谋私利,只求自保。

不肯同频共振。

他说东,我说西。

他说南,我一定要说北。

默然一瞬,我胡扯,“没准,我就乘坐那些流星来的。”

他唇角笑容渐深,深邃的眼眸里柔情似水。无数闪耀的流星掠过他身后的苍穹,让他显得遥远而沧重。

其实我看不懂宁乾洲,时而觉得吃透了他的性格,时而又觉得从未看懂他。

比如此刻,他散去了平日里威严肃穆的冰冷,多了几分平和谦敬的本真。

我不晓得哪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男人,真的为了哄一个女人上床,可以如此千变万化吗?

前些日子他引导我用肉体换资源。

我不肯。

强来。

我不屈。

所以他又换策略了?

我看不懂他,也不想懂。

一番试探后,我轻轻靠近他,“宁乾洲。”

趁他现在有人情味儿,我鼓足勇气与他沟通我心中盘算数日的想法。

他唇角带笑,等我继续说。

我抬头看他,轻声,“我放下一切,不会再与你对抗,你可以放我走吗?”

宁乾洲唇角的笑容渐渐凝固消失。

我踮起脚尖,轻轻贴近他的身体,手掌轻抚着他的胸口,似是想要安抚他的情绪,殷切看着他的脸,“孩子们深深爱着你,他们离不开你。我把孩子留给你,我不带走了,让我离开好不好。”

我想去找纪凌修,想要跟他谈谈……

或许可以避免他伤害孩子……我可以用自己的命一命抵命……只求凌修别伤害孩子……

宁乾洲神情威冷下去。

我悲悲戚戚地落泪,“放我走好不好,我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也不会对你产生威胁,求你……放我走……我或许活不过今年……留我在身边没有意义……”

我原本想替纪凌修杀了宁乾洲的,可是看着孩子们满是渴望的眼睛,我再也下不去手了。尤其是星野刚刚那番话,让我深深意识到孩子们早已长大,他们有了自己的爱恨选择……他们坚定地选择宁乾洲做爸爸,我无法撼动。

“宁乾洲……”我流着泪求他,“放我走,我再也不会出现在孩子们眼前,你可以给他们找新的妈妈,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要去找纪凌修,用命赎罪,只求他能放过我的孩子……

宁乾洲轻轻眯起眼睛,盯我许久。抬手抚去我脸上的泪,“我如果放你走,作为交换条件,你能给我什么。”

我睫毛颤颤望着他,没吭声。

他抚我脸上泪珠的手微微一用力,便扳过我的头。我被迫抬起脸,他的唇游离在我的唇边,似乎想要说什么。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蜻蜓点水掠过我的唇。

轻声说了句,“我不碰你,但也不能放你。”

不远处传来拏云小声嘟囔的声音,“哥哥,我的玩具小手枪怎么变重了。你的小手枪变重了吗?”

宁乾洲豁然犀利的视线扫过去,只听“砰”的一声枪响。

星野手中摆弄检查的玩具小手枪突然走了火,子弹穿透了拏云的胸腔,将小小的孩子射飞了出去。

一切如此猝不及防。

不知何时,孩子们配套在腰间,经常玩互相射击游戏的玩具小手枪变成了一模一样款式的真枪……在星野没注意的时候,枪口对着弟弟……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