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人难道不知道怎么睡觉,有聊的必要?”傅廷璟冷瞥了一眼桑知伸长的手臂,声音里透着警告:“让开。”

“当然有啊,外面这么冷,柴火又不够烧一晚上的,在外面坐一晚上会冻出毛病来的。”桑知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在傅廷璟目光的逼视下,也只好乖乖听话。

她放下手,不情愿地挪了地儿。

明明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字面意思,装什么装!

之所以那么问,还不是因为他不止一次警告过她,要她把握好两人之间的分寸,那现在这种情况,她敢跟他同睡一个帐篷里吗?

如果不是怕被活活冻死,谁愿意跟他睡一个帐篷里吗?

“帐篷又不是单人的,吃完了进来睡,没人拦着你。”

就在她以为今天注定要在帐篷外坐一夜的时候,傅廷璟的声音从帐篷里面传了出来,她立刻松了口气。

“知道了,谢谢傅总。”话落桑知还不忘又补了一句:“我会在心里给咱们划个三八线,绝对不越雷池一步!”

还好,冻不死了。

为了避免尴尬,桑知故意在外面折腾了挺久,直到感觉傅廷璟应该睡着了以后,这才轻手轻脚地慢慢坐进了帐篷。

见男人是侧睡,且还是对着和她相背的方向,心里踏实多了。

还好被子够大,傅廷璟又只搭了一点边角,她躺下后也慢慢地拉了一点边角搭在身上。

躺好后,她侧过头瞥了一眼男人的后背,见他丝毫没有被她的动作影响,应该是睡熟了,这才又回过头,缓缓舒了一口气,放心地闭上眼睛。

然而桑知不知道,在她闭上眼睛的同时,傅廷璟睁开了眼睛。

他眸底一片清明,鹰隼般的眸子里裹着冷冽又搅着一丝兴奋。

当初酒会上的相遇是场意外。

但也因为这个女人竟能缓解他多年来每逢雷雨天就会发作的惊恐症,所以他才破例将她留在了身边。

以前倒是他小瞧了这个女人,当初的乖巧顺从竟都是装的。

这么多年来,能在他面前伪装这么久都没被他察觉出来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想看看她究竟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一步步接近他。

桑知做梦了。

梦里她只有两岁,穿着白色蕾丝泡泡袖的公主裙,头上戴着薰衣草编织的花环,手腕上系了一个淡紫色手工编织手环,两只小手举着薰衣草花束,在一个种满了薰衣草的好大好大的花园里奔跑着。

“知知,慢点跑,小心摔跤了呦喂!”

“我的小心肝儿,爸比的大长腿都要跑不动啦,谁家的短腿小公举这么厉害的呦喂!”

“当然是妈咪和爸比家的小公举啊,来追我啊,你们追不上我呦喂,我哒小短腿跑得可快可快哒呦喂!”

她就这样高兴地跑啊跑,跑啊跑。

直到妈咪和爸比追上她以后,爸比抱起她,将她举高高,妈咪在一旁看着她,露出温柔又慈祥的笑。

哇!

这样的爸比和妈咪好好啊!

可是当她见到妈咪大大的肚子时,一下子就慌了。

“爸比,妈咪,你们以后有了弟弟会不会就要讨厌知知了,就会打知知,要怪知知是个天王煞星,会害了弟弟,害了爸比,害了我们这个家吗,是不是就要把知知赶到黑黢黢的阳台住了?”

“当然不会啊,知知是我和妈咪的心肝宝贝,知知怎么会这么想呢,爸比和妈咪很爱很爱知知的呦喂!”

“真的吗,太好啦,知知好怕挨打,很疼疼,也好怕没有棉衣穿,好冷好冷,也不想没有饭吃,饿的肚纸一直叫一直叫,我也不要住有老鼠虫虫又黑黢黢的阳台,那爸比妈咪答应了知知,可不要骗知知,我们拉钩钩好不好?”

“当然好啊,我们知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小猪八戒!”知知可高兴了:“知知也有妈咪和爸比的疼爱了,不是没人爱的可怜虫了,好开心哦!”

哇哦,这样的爸比和妈咪好温柔啊!

她觉得好幸福,好温暖,就像是被泡在了蜜罐子里了一样。

正当她咯咯笑的时候,突然眼前陷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直到哭得声嘶力竭,眼前才又一次亮了起来。

“哭什么哭,死丫头就是个挨刀的天王煞星,把弟弟的手都烫起泡了,滚回阳台跪搓衣板去!”

“你这丫头,爸爸的胳膊被你害得残废了,现在又要害弟弟了,难怪妈妈厌恶你,真是个丧门星!”

......

“不是,你们长得不一样,不是我的妈咪和爸比,你们是坏人!”

“刚才我妈咪和爸比跟知知拉钩钩了,说不会骂知知了,也不会打知知了,要不然就要变成猪八戒了呢,我妈咪和爸比长得比你们好看,你们是又丑又坏的猪八戒,快放我走!”

“死丫头你敢骂我们是猪八戒,看我不打死你个天王的煞星,这还真是要翻天了呢!”

就在藤条子被高高扬起即将落在桑知身上的时候,她被人用力一推,猛然惊醒,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她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湿润一片。

原来刚才只是在做梦,意识渐渐回笼了一点,这才发现刚才推了她一把的是傅廷璟。

男人的眸子直勾勾地凝着她,气息吞吐,熟悉的淡淡薄荷香气弥漫在她的鼻息之间,她下意识地再次凑近了他,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想要汲取更多他的味道。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划个三八线,不越雷池?”

傅廷璟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样,声音寒到彻骨,冷到渗人。

桑知这才彻底回过神,

然后发现了此时自己的双手竟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两条腿死死夹着他,我的个天,惊得她心底一阵发怵,连忙松了手。

“傅总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个梦,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没底气。

本以为傅廷璟肯定要怼她一句,又会觉得她别有用心,却不料他竟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就起了身,率先出了帐篷。

桑知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年前两人酒会上意外发生关系的那一夜。

她意外发现傅廷璟身上的气味可以缓解她梦魇后的惊恐症,这也是她愿意做他身边一只乖顺小绵羊的原因。

每次梦魇过后,那种绝望到濒临死亡的感觉总会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然而他的味道可以让她很快平静下来,所以她忍不住地想要去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