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屋里人有反应,院中人却已迫不及待的推开双云,直接迈进了屋子。

喻家这主屋不算大,庞老板进来后,他身后的乌衣奴仆捧着马车上搬下来的锦盒也鱼贯而入,竟是堪堪站了将近一个屋子。

卫婆子脸色变了。

几个儿媳妇尚不知道这庞老板跟自家的纠缠,只见这架势,茫然中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庞老板先声夺人,客客气气的给卫婆子作揖:“在下锦绣庄庞某。这位便是喻家老太太了吧?”

卫婆子虽说没见过庞老板,但听到所谓的“求娶”,还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眼下听他自报家门,卫婆子压着怒气,冷哼一声:“老婆子就是一山野村妇,可当不起庞老板一声老太太。”

“老太太客气了。”庞老板满脸是笑,见卫婆子对他态度抗拒,心知她八成已经知道了。

他转身让身后的乌衣奴仆们把锦盒都打开。

锦盒里摆放的金银珠宝珍稀古玩,明晃晃的,耀的人眼疼。

屋子里静了数息。

庞老板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笑道:“您只要肯将您的孙女嫁于我儿,这些便是我庞家的部分聘金。”

喻家几个儿媳妇都傻了。

要不就是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要不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姓庞的脑子有问题。

什么嫁不嫁的,她们杏杏顶多也就算才四岁啊!!!

卫婆子勃然大怒,眼里几欲喷火!

若不是顾及到怀里还抱着杏杏,卫婆子现在就能直接操家伙把这姓庞的给打出去!

李春花回过神,骂道:“你疯了不成,我家杏杏今年四岁,什么嫁不嫁的,你糟践谁呢!”

庞老板作揖道:“是庞某没说清楚。庞某的独子生了怪病,久治无医,道长说,他是撞了霉煞,只能由福泽深厚之人帮着镇煞……但所以,庞某冒昧上门求娶,实在也是为了救独子的性命。庞某保证,您家姑娘来我府上,也就是先订亲,一应吃用我都当亲闺女照顾着,等他们到了年纪,再成亲。绝对不会让您家姑娘受半分委屈……”

庞老板这话像是往火里浇了一瓢油!

李春花气得满脸涨红:“你意思是让我们家杏杏去你家当童养媳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白晓凤也挺着个大肚子骂:“臭不要脸的,带上你的东西,赶紧滚,别来糟践人!”

说着,她又喊双云,“……还愣着干嘛,拿扫帚去啊!”

庞老板眼里闪过一抹怒气。

这群乡下人,真是没法沟通的野蛮人!

他在被赶出去之前,还不忘最后努力一下:“……尤儿是我的独子,你们家杏杏日后嫁进来,就是锦绣庄的老板娘,用不完的银子……”

“呸!”卫婆子直接狠狠啐了一口,“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当我家稀罕?!我家杏杏想用银子,我们自然会给她挣,用不着你操心!”

说什么镇煞什么日后成亲,这不就是想让她们卖杏杏吗!

不说别的,卫婆子是决计不会答应什么童养媳的!

卫婆子发着狠,指挥着双云跟李春花苏柔儿把人都赶了出去。

庞老板狼狈不堪,也来了火气,阴沉的看了卫婆子她们一眼,丢下一句“不知好歹”,带人甩袖而去。

卫婆子站在院门口冷哼一声,掐着腰,往外狠狠吐了口唾沫。

有些村人听说了这事,跑来喻家,一副替她们很是惋惜的样子。

“哎,你说养大一个女娃娃,不就是为了让她嫁得好吗?你家也是糊涂啊。锦绣庄是多大的铺子啊,他们愿意来找你们家杏杏提亲,你们就当定了个娃娃亲不行吗?”

卫婆子“呸”了一口,骂道:“你说得轻巧!到时候这姓庞的儿子要是去世了怎么办?让我们家杏杏小小年纪当寡妇?”

“要是这姓庞的儿子好了,又想另娶他人了怎么办?这根本就是拿我家杏杏的幸福在赌!”

“你要觉得可惜,你让你闺女嫁去啊!”

卫婆子啐了一口唾沫喷在对方脸上,还直接甩了门,把人关在了院门外头,态度很是坚决。

杏杏知道全家人都不会把自己推出去,就连晚上睡觉都安稳了几分。

她才不要去当什么童养媳呢,她就要在家里,当全家人的乖杏杏!

自打卫婆子把庞老板赶出去之后,喻家倒是安生了几日。

李春花看着外头天色不错,前些时日下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跟卫婆子提议要不带杏杏去那无名道观拜一拜。

卫婆子想着她家杏杏好好的在家却碰上这等晦气事,是得去拜拜神仙驱驱这晦气,当即就应了。

这次除了月份已经大了的白晓凤,几乎是全家女眷都出动了。

卫婆子,李春花,苏柔儿,杏杏,还有橘哥儿,一道坐马车到了无名道观所在的山下。

前些日子受了老道士跟危时宴救命之恩的范家高家柳家白家一道出人出力修了一段上山的路,马车上去倒是方便很多。

只是到了山腰,林子密密麻麻的,着实不好修路,再加上老道士也现身阻止,四家这才作罢。

喻家的马车一直到了山腰,赶车的喻大牛便在这儿停下马车。

“娘,你们上山的时候当心些。”喻大牛嘱咐道,“我就在这等你们。”

卫婆子点了点头,牵着杏杏,带着李春花苏柔儿还有橘哥儿,一道往无名道观所在的深山行去。

因着是冬日,这无名道观里看着比其他季节要寂寥不少。

杏杏嘴里呼着白雾,小脑袋左左右右的找着。

橘哥儿其实对这种烧香拜神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他见杏杏左看看右看看的,还怪好奇的,问杏杏:“你在找什么啊?”

杏杏随口道:“杏杏在找宴哥哥啊。”

一句宴哥哥,听得橘哥儿那叫一个妒忌。

橘哥儿赌气道:“你现在还叫我橘哥儿呢,怎么叫外面的野男人哥哥?”

杏杏呆了:“可,可宴哥哥,就是宴哥哥啊。不是什么野男人……”

橘哥儿狠狠瞪了杏杏一眼。

苏柔儿在旁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啪”的打了橘哥儿脑壳一下,有些无语:“怎么说话呢。那位时公子,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什么野男人。”

危时宴同外人说起自己的名字,向来直接说“时宴”二字,是以喻家人还以为他姓时。

橘哥儿颇有些不大服气,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苏柔儿听得不耐烦,又给了橘哥儿屁股一巴掌:“好了,赶紧进殿,给神仙烧柱香。让神仙保佑你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