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白安正背着双手纹丝不动地横在三人眼前,此刻正面如冰霜,双目若刺地盯着他们。

随后车上两人相继跳下,站成一排冷冷地看着这三个搅得半个伦敦鸡犬不宁的、正在狼狈逃窜的、初现拙劣夜盗技艺的、自诩侠义行径的少年男女。

秦潇等三人在那里呆站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还是盛思蕊脑子飞快,率先缓过劲儿来,眼珠子滴溜乱转道:“义父,钱先生,徐师父,您们三位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怎么跑到伦敦郊外遛弯来了?”

为首的李白安板脸凝眉一言不发,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瘆得三个少年汗毛竖立。

钱千金笑道:“那你们三个这么晚跑到这里来干吗啦?还跑得呼哧带喘的?”盛思蕊接口辩道:“我们是……我们是觉得这两天都没好好动动,就相约一起到这伦敦城区比比脚力。还真是凑巧,碰上三位师父了。”她因事发突然,来不及组织瞎话,只好满嘴跑舌头了。

“噢?”钱先生嗯了一声,“那你们一定是练功时把女王从白金汉宫里扔出来了,要不背后哪有那么多人追你们?”

三人向后一望,原来刚才光顾着吃惊、绞尽脑汁想着搪塞的理由,都忘了追兵这回事了,这才发现大量警察已经携尘带雾正向这边追来。

徐三豹喝道:“烔小子,你来说!”周烔早已经微微发颤了,听此一言再也装不下去了,扑通跪倒:“师父,我们,我们,未经你们的批准,搞不好闯祸了!”

秦潇也跟着跪了下来道:“这次都是我的主意,请义父、师父责罚我吧!”盛思蕊也只得不情愿地跪了下去。

李白安见后面追兵将至就说道:“回去再说!”并率先上车,一行人打马飞奔不多时就将身后的警卫远远甩了开去。

当日盛思蕊三人向李白安等辞行时,几个大人虽有疑虑但一想也多半是少年们打打闹闹的事,便也没放在心上,直至看了《泰晤士报》珍宝展的消息。

钱千金说:“我等虽说身为大清子民,却也难得看到华夏神家真迹。没承想在这英邦,却能有幸目睹。我们可不能错过难逢之机,明天一起去欣赏观瞻一番怎样?”

李白安等都是武学之辈,对字画古玩本没多大兴趣,但心月一听要去伦敦,也嚷嚷着要带宋婉毓去买东西,众人也就哄闹着在周日上午启程赶赴伦敦。

谁知到了之后,心月就叫嚷着要去逛街买东西,李白安等众人只得陪着一路逛着直到下午才来到大英博物馆。

心月只溜了一会儿,就脸现失落道:“唉!就这么几样儿零散东西,也敢叫珍宝展,真是说大话不嫌闪了舌头,我就在这儿歇着了!”也是难怪,心月原本就是太后身边的人,什么宝贝没见过。

晋先予和宋婉毓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说是要走,徐三豹倒是对西洋的古兵器甚是感兴趣,李白安就叫他们三个驾一辆车先回去,自己陪着钱徐二人一路看着下去。

他边走边听钱千金滔滔不绝地掉书袋,倒也觉得甚是有趣。

待到出了馆刚上了车,就见到秦潇三个正走近博物馆,而后在馆外四周转悠商量,就觉得古怪,叫钱徐二人暂时不要声张。

一直等到了闭馆良久还不见三人出来,就已知里面一定大有文章,索性就随便买了些吃的在馆外守候。

直到了十点半左右才见得保险箱飞出,三人提箱狂奔逃窜。李徐钱三人便循着方向,直插向西郊出城路径,果不其然在城郊将三人逮了个正着。

凌晨三点,李白安的庄园外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星月光亮。园中偏厅里,李徐晋三人肃穆地坐于椅上,正听着下面跪着的三位“少侠”一一陈诉详情,钱千金则在桌上一一展开书画轴仔细端详。

待得秦潇说完详情,抬头道:“义父和师父们经常教导我们要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听说这些宝贝都是从圆明园偷抢来的,我们此举实是为国取宝,也算是物归原主。虽然手段有些不齿,但也实无他法。如果我们此举有什么罪过,请责罚我一人便是!”说罢又磕头点地。

周烔也跟着磕头道:“也一并惩罚我吧。”盛思蕊听得不住暗中点头,还是大师兄懂得说些官样套话,自己就说不了这么冠冕堂皇!

李徐晋三人听罢互相对视,都默不作声。李白安转头道:“钱先生,你学问大,这道德礼法都比我们懂得多,你看呢?”

钱千金此时才依依不舍地从画轴中移开眼来道:“这偷盗行径当然是为君子所不齿的!尔等没见纵使孟尝君素有义名,但因手下的鸡鸣狗盗之徒,也难免失于鼎器。但话说回来,蔺相如完璧归赵虽手段难上大雅,却也是一段佳话,尔等此举也可勉强归于此类。但未经通报擅自行动,险些陷自己于囹圄,陷家宅于不测,如若不罚难正家风!至于怎么罚,还是你们议吧。”说罢,又沉浸在书画之中。

徐三豹道:“你别扯那些什么孟尝相如的,我只听说过盗跖的盗亦有道,反正是拿回本是自己的东西,又没伤人性命又有什么不妥?”

李白安听得二人皆有偏袒回护之意,就望向晋先予,他咳了一声说:“偷盗原本不对,但若能夺回原属皇室的珍藏,也不失为义举。”

钱千金突然抬头说:“都言顾恺之的真迹没有存世,但也有传其三幅真迹实都藏于皇家之手,看来此言多半不虚。这幅《女史箴图》想必就是从圆明园中掳来的。可这墨色怎么这么浓淡不均呢?无所谓了!能亲触神作,也算是不虚此生了。只是这帮洋夷看不出个所以然,竟将之与赵佶的画放在一起,且污了一块,实在是暴殄天物呀!哎,你们三个不是说一共有两个箱子嘛,那个怎么没顺手一并拿来?”

李白安见越说越不靠谱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家长的架子也快撑不住了,就严厉地说道:“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你们犯错在先,你们认不认?”三人点头。

他刚想接着训斥一番而后从重发落,忽听外面一个睡意未消的声音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觉?”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心月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她见秦潇三人跪在地下,不禁疑惑:“你们三个不是说回学校和同学有什么安排吗?怎么大半夜的又跑回来跪着了?都起来都起来,地上怪凉的。”说罢便要伸手过去扶。

盛思蕊撒娇道:“义母,义父要责罚我们呢!”说罢抱住心月的大腿作势抽噎,秦周二人却道:“是我们犯了错,应该受罚。”这下被绷着的最后一根筋也断了,顿时被搅作一团。

心月道:“相公,那笑话怎么说的,‘孩子小慢慢教,哪能一井挖个锹’。这些孩子纵有些小错,只要真心认了,慢慢改就是了,总不能让他们跪一晚吧?就是太后老佛爷生气了也没让谁可劲儿往死了跪呀?起来都起来!”

李白安叹了口气,心道真是慈母多败儿呀!也只好说道:“都起来吧,今天先记着,日后再罚。”而后对心月说:“夫人你先上去睡吧,我马上就来。”

心月抹了抹盛思蕊的眼泪道:“别怕了,赶快去睡觉。相公你们也早点儿呀!”说罢打着哈欠转头上楼去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唱和哭闹,厅上的肃杀之气已是**然无存。

这时晋先予问道:“你们在博物馆里没被别人看到吧?”“应该没有……噢,不对,在最后那个凯……倒是醒了一回,但只叫了一句就又被蕊妹打晕了,要不我们也不能被发现。”

李白安眉头皱了起来,这被当事人发现了,又满伦敦一奔一闹,况且这三个又没遮面又没掩辫子,难免会被看出蛛丝马迹。

这片儿大清人很少,保不准很快就会查过来。李白安就说:“你们三个昨天是在宿舍住的吧?”“对。”“那你们现在马上换衣服赶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任何人问起来都说这两天一直在学校,没有我们叫不要回来明白吗?”三人听命离去。

李白安问钱千金:“先生怎么看?”“我看十之七八难保不被察觉,毕竟这所有线索集中起来,警察们就是再笨也迟早会查到家里来。”“那有何应对之法?”

钱千金捋捋胡子道:“也只能随机应变了!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把车马奔行的痕迹和他们的衣物销毁清除。还有就是藏好这些东西,这个我来。哎,老晋,你看看这个鎏金盒子怎么打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