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声面色狰狞地盯着成辛,片刻后,他神色一变,“你是……成家大公子?”
“猜对了!”成辛笑道,“怎么样,还要杀我吗?”
周大声低下头,沉默片刻,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成辛朗声笑了,笑罢,施舍般道:“滚吧!记得,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
周大声连连应声,刚从地上爬起来,惟愿忙道:“等等!”
周大声立刻定住。
惟愿道:“你我之间的事就此取消,你可愿意?”
“愿意!”周大声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如今没贼心也没贼胆,巴不得赶紧跟惟愿断得干干净净。
“此事先不要声张,不可让我父母知晓。”
“那……若日子到了,我……”
“届时你再告诉他们,你对我没了兴趣,其他的不用多说。”惟愿看了眼成辛,借他的势威胁道,“你若敢耍花样,就别怪成大公子手下无情。”
“小人不敢!小人一定守口如瓶!”周大声忙不迭道。
“带着你的人滚吧。”
周大声和护卫们匆匆离开,转眼就消失在眼前。惟愿望着小巷拐角,这就是有权有势的滋味吗,怪不得人人挤破了脑袋都要往上爬。
“姑娘方才好生威风。”成辛调侃笑道。
惟愿有些觍颜,威风什么,说白了就是狗仗人势。她冲成辛拱手深深鞠上一躬,“今日多谢成大公子。”
“不必多谢。”成辛的手自然地往惟愿手上一搭,“叫‘成大公子’太见外了,叫我的名字吧。”
惟愿手一僵,强自镇定直起身将手垂下,“不敢。”
成辛手下空了,却还在空中滞留了片刻才收回,笑眯眯地看着惟愿。
惟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但刚承了人家的情,不好说什么,于是道:“今日的恩情惟愿记下了,有机会一定报答公子。我出门多时,天色不早,现下也该回去了。”
成辛悠悠叹了口气,“姑娘这是利用完人就要跑吗,未免太无情了。”
惟愿一时语塞,“公子觉得怎样才合适?”
成辛话锋一转,“我那位弟弟现在还在为了你,不吃不喝,我看了都觉得感动。”
“他现在怎么样?”惟愿立刻问。
成辛见她神情关切,心生不快,淡淡道:“死不了。”他缓缓道,“你费尽心思接近成峪,是为了借成家让惟记布庄起死回生吧?想借成家的钱势可以,但也不是只有那一个选项。”
惟愿没想到成辛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她道:“公子今日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巧合。”
“聪慧!实不相瞒,那日在府中别院,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恋恋不忘。钱财我有,势也能借你,除了名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满足,样样不比成峪的差。”
成辛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游刃有余,胜券在握。对惟愿现在的处境来说,成辛的青睐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一向很会权衡利弊,总能做出最佳的选择,牢牢把握住一切稍纵即逝的机会。她甚至都不该犹豫,该对此感激涕零,感谢他让她绝处逢生。
昨天她还躺在**,前途渺茫,生活一片惨淡,今天竟柳暗花明,好像什么都能拥有,只是因为她入了一个权贵子弟的眼。男子凭财权,女子凭美貌,好像没什么不对。
成辛没有催促,在一旁不慌不忙静静地笑看着,将惟愿的犹疑和挣扎尽收眼底。他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表情,结果都没什么不同,他喜爱她,允许她花很长的时间考虑。
“感谢您的抬爱,但很抱歉,成峪在等我。”惟愿道。
成辛的笑容霎时间凝固破裂,“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这个结论还有待商榷。你以为成峪为你绝食,就是对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娶,别天真了,他只有几岁孩童的心智,你在他眼里跟一件新奇的玩具没什么区别,过了新鲜期就腻了,到时他压根都不会记得你是谁!还是说,你想要的是成二少奶奶的位置?”
惟愿说出来也觉得自己傻透了,她舍弃了康庄大道,继续着前途未卜,甚至都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成峪把我当玩具,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又多久会腻?”惟愿在笑,眼里却无半分温暖笑意,“比起无名无分,成二少奶奶的头衔的确很有吸引力,你就当我是为了这个吧。”
惟愿的笑像蒙上了一层迷雾,成辛眯了眯眼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调查惟愿的背景,特意守在这里英雄救美,在她穷途末路之时,递上一根上好的橄榄枝,其他女人都会感恩戴德地接过,可她偏选择了那根随时可能沉没的浮木。
有意思。
夕阳金灿灿地挂在山边,光线投到小巷里,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橘色。
天色不早,惟愿拱手道:“今日恩情,小女必当铭记,告辞。”
成辛没有阻拦,浅笑道:“慢走。”
他注视着惟愿的背影,直至消失,夕阳的绚烂似乎都因为这人的离去消退了几分。
石六悄然出现,忿然道:“公子,她也太不识好歹了!要不我去把她绑来……”
成辛扭头在他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哪学来的下三滥的招数!小爷我用得着吗!”
“是是是!”石六一手捂着脑袋道,“公子手一挥,就有数不清的女人飞蛾扑火般贴上来。那现在怎么办,她显然不是飞蛾——”触到成辛射来的冷飕飕的视线,石六顿时噤了声。
成辛哼笑道:“这样才有趣。”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周大声没有再出现,那日的事情就像一场梦,明明那么激烈,她一度以为要大祸临头,可最后什么都没发生,被成辛轻而易举摆平,风过无痕。
第三日,分庄迎来了一位老妇人,雍容华贵,一左一右由两名低眉顺眼的婢女搀扶。
这两日惟愿一直在等,以至于见到的一瞬间,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成老夫人进门后左右扫了一眼,打量完,惟愿已经走到她面前,她将人从上打到下看了一遍,道:“你就是惟愿?”
“是,成老夫人。”惟愿紧张道。
惟愿将成老夫人引上二楼,亲自倒了茶端到老夫人面前的桌上,老夫人看都没看,一双矍铄的眸子盯着惟愿,“明眸善睐,粉妆玉琢,的确不俗,难怪能把我儿子迷得魂不守舍。想必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而来。”
“知道。”
“我直接告诉你,想借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进入成家成为二少奶奶不可能!成家世代家风正直,且不说家世如何,品行一定要端正,你心术不正,品性低劣,进不了成家大门!”
惟愿放在膝上的手指攥得发白,直视老夫人的眼睛,“您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当面辱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