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和魏妈妈同时愣住,随即又对视了一眼。

见秦氏神情间多少是犹豫的,魏妈妈倒是显得要直接许多。

“大夫人,少夫人都嫁进门了,那就是大公子的正经妻子,总是和咱们谢家一条心的。”

“我看呐,这件事情也是时候和少夫人说说了。”

在魏妈妈看来,自家大公子的喘症这样的事情先前或许还能瞒得过陆昭瑜,可现在却是未必了。

不仅是因为陆昭瑜聪明,也是因为她的医术显然也不差,否则怎么能解决得了连宫中御医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医术?

魏妈妈忽而转头看向陆昭瑜,心里竟有了一个念头。

与其去外面找不相干、还不知底细、不知真假的神医进府来为自家大公子看诊,大夫人怎么就没有想到让陆昭瑜这个自己人来试试呢?

只是,她才刚刚要张口提醒,没想到秦氏就顺着她的话点了头。

“你说得对,昭瑜是自己人,也是元晔的妻子,瞒着谁都不能瞒着她。”

说着,秦氏便招手示意陆昭瑜坐了过来,还亲昵地拉着她的手。

只是她话都还没有开始说,便先叹了口气。

“婆母,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面对陆昭瑜这副全然无辜又纯善的样子,秦氏的心里更是内疚不已。

一开始,她的确对陆家几次三番换亲的事情很是记恨,连带着无辜的陆昭瑜都被她一并迁怒了。

可是细细想来,他们谢家瞒着陆家关于谢元晔喘症的事实,何尝不是有错?

“昭瑜啊,我这里的确有件事情想同你说一下......”

“就是关于元晔这孩子......”秦氏欲言又止,但又下定决心一般,“元晔他,他患有喘症......”

说完这话后,秦氏满眼担忧地望着陆昭瑜看。

遥想当初她刚知道自己的儿子得上这种病症时,好似整片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她是谢元晔的娘,无论如何都要挺住为自己的儿子谋得一线生机。

而眼前的陆昭瑜年纪还小,也才刚刚进门不久,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整个正屋内安静得很,好半晌后,秦氏才听到陆昭瑜幽幽说了一句‘难怪了’。

秦氏有点摸不着陆昭瑜想说什么:“难怪什么?”

陆昭瑜的面容上不见丝毫的惊慌失措,也没有被欺骗后的恼怒之意,唯有和刚才几乎一样的温和的面容。

“公爹是刚正不阿、家教极严之人,婆母也是善良温和、贤德大度的长辈。”

“儿媳虽然年岁不大,但也能看得出来夫君是随了你们二人的长处,打眼一看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怎么就在洞房夜这般不愿全了儿媳的体面。”

“原来,竟是有这个难以启齿的原由在。”

说着,她满眼都是对谢元晔的同情:“说到底,夫君大抵是不愿连累了我,才会这般让我对他死心的了。”

话音落下,她也和秦氏一样,满心愁苦地叹息了一声。

瞧着陆昭瑜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满心理解,丝毫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秦氏说不敢动那是假的。

喘症这种病平时看着似乎无碍,可一旦发病,那就是在阎王殿前溜达!

秦氏瞬间哽咽,抹着眼泪道:“昭瑜啊,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懂事暖心,倒是让我心里更加难受愧疚了......”

陆昭瑜顺着话题往下说:“所以婆母找神医,是为了夫君的喘症?”

秦氏泣不成声:“是啊,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暗中寻着各地名医,就是为了给元晔看诊......”

只是几乎每请来一个名医,最后的结果都会让秦氏和谢丞相的心往谷底落下一分。

事到如今,他们早就已经放弃了为谢元晔治愈喘症了,只希望能找个医术高明之人为他长久地控制住病情,就很满意了。

可这些话,为人父母的,又怎么忍心说得出口?

“是啊,这些年来为了不影响元晔这孩子,我们对外一直声称是为我寻医。”

“可是婆母,得喘症之人我也是见过的......我瞧夫君平日里的样子,倒是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秦氏忧伤的眼底总算是有了几分的光亮了。

“说来,咱们还得感谢一个人。”

“他叫雪寒宵,是元晔阴差阳错之下救下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这么些年来,多亏了他一直在用奇药养着元晔的身子,才让他不至于需要卧床......”

“可是雪大夫说了,他只能暂时稳住元晔的病情,并不能做其他的,所以我和你公爹才到处找名医。”

秦氏没有说的是,如果不是雪寒宵的话,说不定她的儿子早就不在了......

婆媳二人在东苑里聊了好一阵子,又被秦氏留下用了饭。

末了陆昭瑜在秦氏的暗示下又一次表达了歉意,如实告诉她,自己的确不知道陆令萱是否精通医术。

临走前,陆昭瑜忽然转身看向秦氏,好奇地问道:“婆母,夫君有喘症一事,表妹可知情?”

经过今天的相处,秦氏觉得自己对陆昭瑜这个儿媳又多了几分的了解,自然也就没有瞒着她的意思。

“夜雪年纪还小,来咱们府里也是暂住,我们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了。”

哦,原来如此了。

等陆昭瑜回到霜华院后,秦氏给她的各种礼物也随之而来。

连翘瞪大了双眼:“姑娘,这大夫人也太大方了吧!?”

“你去一次,她就给你送一堆的好东西!你要是日日都去,咱们岂不是发财了?!”

尔香抬手就在她的脑门上点了一下,没好气道:“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那么好拿的吗?还不赶紧记录造册收拾起来?”

陆昭瑜坐在廊下,细细地翻阅着手里的医书,听着这两个丫头的对话,也只是一笑了之。

尔香说得没错,这些好东西都是秦氏因为愧疚才给她送来的,希望能够弥补谢家对她的隐瞒,并非秦氏单纯的大方。

只是她清楚秦氏的用意,西苑的耿氏却不能理解。

她所知道的,只有秦氏又给了她单子,让她开了库房给陆昭瑜送去了好些东西。

瞧着那些下人走远的身影,耿氏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给给给!怎么不都给了霜华院里的那个小贱人?”

“再这么下去,我看这掌家权马上也得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