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乐,你……”沈初菡刚想质问,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怎么又吐血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医院到底检查了没有?”

许长乐抹了一把嘴角,坐起身来:“被你气的。”

沈初菡:“我在好好和你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许长乐看着她,“你好好过来,我就没事了。”

沈初菡用尽所有脑细胞都想不通自己来不来这里和她吐血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

“说好的事情,你怎么又变卦?”许长乐难受了一场,脸色和语气也都不好。

“阿明不舒服得厉害,我在照顾他,准备晚一点再来。”

许长乐:“……”放屁。

沈初菡要是真打算来,她会吐血?至于真被绑着过来?

她明明就是不想来了。

她解开了沈初菡的绳子,叹了口气:“姐姐,你别气我了。”

沈初菡看着她衣服上的血迹,也有些心虚。

秦晏礼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里边是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制服,许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换上。”

许长乐当然没什么好介意的。

从更衣室出来后,秦晏礼和她们一起下楼,去展区。

博物馆一共七层,个人作品展在第三层,已经有不少人将自己的作品挂了上去。

许长乐指了一个位置:“二姐,你的就挂在这里吧。”

沈初菡看见别人的作品,有些迟疑:“要不……我还是不挂了。”

别人的作品一看就好优秀,相比之下她的实在是太普通了。

拿给梁暖的、最优秀的那一幅兴许拿出来还勉强能入眼,现在这幅……她觉得只有丢人现眼了。

许长乐抽出她手里的卷轴,直接展开,二话不说就挂了上去。

“看,你画得多好。”许长乐不是专业的,也能看出这是一幅很好的作品来,“你自信点,可以吗?”

沈初菡摇头:“我和别人比起来差远了。阿明说过,来这里的都是专业美院的,要么就是文学世家的孩子,我……我这种野路子,和他们比不了。”

“比他奶奶个腿。”许长乐直接道,“他在PUA你,听不出来吗?”

……算了,要是真能听出来,沈初菡也不是现在这德行。

许长乐等不远处的秦晏礼和人说完话,把包中抽出两幅卷轴递给他:“劳烦秦先生,帮夏梅老师的作品找个合适的展区吧。”

秦晏礼缓缓展开了这两幅画卷。

镌刻、署名、印章、画风、笔迹……无一不显示出这是货真价实的夏梅真迹。

而且画的是她最拿手的鹿。

左边的一幅,是一只公鹿。右边的一幅,是一大一小两只鹿。

虽然在不同的卷轴上,但是很明显这是一幅完整的画。

秦晏礼向她点头:“夏梅老师有专属展区,我会放过去。”

顿了一顿,他又说:“感谢许小姐愿意拿出夏梅老师真迹共赏。”

许长乐笑了笑:“不客气。”

秦晏礼离开后,她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下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禁回想起了和夏梅老师共度的那段短暂的时光。

沈初菡那边已经有人在观赏她的作品了。沈初菡积极向人介绍,虽然她还是有些局促,却已经不是在梁向明跟前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许长乐感觉到心脏异常地跳了跳。

“你在担心她吗?”许长乐按住胸口,轻声说,“放心吧,她会好的。”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姐妹们都会好的。”

沈初菡在聊起创作灵感和创作历程的时候,可以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但被人一问起哪个学校毕业师从何人时,就讷讷说不出口了。

他面前的一男一女也看出了她的为难,索性不再多问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沈初菡听见了他们的议论:

“可惜了,要是从小就好好培养,肯定比现在画得好得多。”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条件的。”

“是啊,咱们刚才看的那个叫暖暖的女生的作品,和她这幅明显是一个风格一个走势的,不过精妙多了。”

“那个暖暖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受过好的培养,画得好也正常……”

这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沈初菡的心却越来越冷。

他们说的暖暖,是梁暖吗?

梁暖怎么可能比她画得好呢?

沈初菡见过梁暖的作品,毫无灵气可言,完全是技巧的堆砌。但凡是个行家,就能知道谁更好来。

而且他们还说风格和走势一样,明明不一样的……

沈初菡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许长乐说过的话——

她要拿你的作品,署她自己的名字。

猛然一个激灵,沈初菡转头朝着刚刚那两人来的方向跑去。

许长乐歪头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正欲跟上去,余光却瞧见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穿着脏兮兮的沙滩裤和背心,踢拉着一双快断了的凉拖,头上罩了个无顶草帽,捧着一捧瓜子,晃晃悠悠地溜达。

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参观人员中,他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路过的人不禁都打量他,却因为他一脸络腮胡而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在天桥上,面前还摆个破碗。

许长乐却一喜,急忙跑了过去:“郁山哥!”

男人转过头来,上下把她一扫:“你是哪个?”

“我……”

许长乐刚一张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为别的,郁山现在正站在他自己的宣传海报前——

海报上的精英教授和现实中的邋遢野人一对比,实在是太滑稽了。

许长乐越笑越停不下来。

郁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却从这有些熟悉的肆意笑姿中看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不是,不是,那丫头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他前两天还去给她上过坟。

心里有些惆怅。

“郁山哥。”许长乐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的一位朋友和我说起过你,所以我认识你。”

“啥子朋友?”

“她叫许长乐。”

郁山黑黝黝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亮,雷达似的扫向她:“你认识小可乐?你又是哪个?”

“我也叫许长乐。”她说,“我和她很有缘。”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光他们学校就能抓出好几对来,郁山也不觉得稀奇,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叫我干啥子?和我攀关系啊?”

“差不多吧。”许长乐直言不讳,“想给你介绍一个学生。”

“学生?”郁山觉得好笑,“小可乐没和你说过,想当我的学生可难得很?”

“说过,所以我……”

许长乐还没说完,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你说这是你的?你拿出证据来啊!红口白牙胡扯什么呢你!”

正是梁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