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心怡一早出门工作，温暖也没睡懒觉，挑了最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素颜出了门。
今天她要去酒厂，是很早之前订下的工作。
啤酒可不会理会你的心情，从麦芽汁被倒进滚沸槽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步骤便只会向前，酵母努力地吃掉糖分，生产出酒精，每一种辅料都会释放精华成就最后的美味，作为酿造者怎么好浪费掉这一番盛情？
上批试酿的啤酒差不多要进行干投了，虽然知道李白自己也能处理，但她昨晚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今天要出门。
难道在事情解决之前，她都要当个缩头乌龟吗？况且，她已经不太期冀于解决了，因为这件事根本不能解决。
就算对方公开道歉又怎样呢？赔钱又怎样呢？甚至，假设没有什么保护法，让他们全家都去坐牢，于她都没有任何意义。她受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没有人能让时间倒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她只有抬步向前，才能将这一团乱麻甩到身后，酿酒、开店、赚钱，然后换取更顺心的小日子，这才该是她应有的生活。
几年前她就发誓要好好爱戴自己，好在，她还没把这件事忘干净。
李白推算着时间到酒厂门口等她，他从来没这么做过，可今天却是在作坊间里有些坐立难安，索性拎了三明治出来。
没多久，道路的尽头出现一辆出租车，很快驶到他跟前。
温暖从后面下来，皱眉看向逆光的李白，咧嘴一笑没说话。
几天前，他们才在附近的马路边大吵了一架，她还以为自己大概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如今看他也跟着傻笑开来，她知道，当时的冲动和气恼只是暂时降低了她的智商。
他们之间的这三年，已经不是一个秦海足以撼动的了。
李白把三明治递过来，“我刚去尝了一口没熟成的，味道还不错。”
温暖跟在他旁边拆着三明治，“其实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想问你。”
他歪头看她一眼，竟然有点紧张。
最近发生的好多事，都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他真怕她问点什么让他难以启齿的事。
然后温暖就开了口，“你真的的是这个？”她说着弯了弯竖起的食指。
看吧，他就知道这丫头不会一言不发的放过他。
李白深吸口气，看着前面，故作潇洒，“不然呢？”
“所以你勾搭那么多女人是为了……隐藏属性？”温暖也有点头大，可这些都是蒋心怡给她列在备忘录里的问题，为了那丫头的幸福，她只能硬着头皮拼到底了。
“我可以拒绝回答吗？”李白开始冒冷汗。
“额……那你是攻吗？”
“你有正常点的问题吗？”
“难道是受？”
“小暖啊……”
“还是可攻可受呢？”
李白大踏步走到前面，他觉得自己出来接她绝对是人生在世三十几年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喂，师父啊，为师之道可是答疑解惑啊！”温暖举着三明治，一溜小跑追了过去。
几分钟后，温暖把所有八卦来的消息整理妥当，收进了备忘录，如果蒋心怡那个傻姑娘还要在这条道上执迷不悟的话，她就拿出来当武器，把她的心戳成漏勺。
沉溺在一段孽缘里，只能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她已经痊愈，她相信心仪也可以，所以她不惮成为那个刽子手。
李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觉得她脸上的坏笑有些瘆人，“我说，你还好吧？”
“好着呢。”她走到前面，“赶紧把你的新酒花拿出来给我尝尝。”花椒味的酒花，想想就让人兴奋。
酒厂的空气中飘**着一股子浓郁的草药味，这是干投之后的效果，再过一个星期，S市的酒友就可以用这批啤酒庆祝夏天了。
温暖喜欢这味道，喜欢耗在作坊间里的自己，穿着工装和长筒橡胶靴比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更有安全感，戴上护目镜，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动画片中的超人，一眼就能洞悉一切。
她从李白手中接过一杯刚从发酵桶里接出的啤酒，举到眼前晃了晃，淡金色的光泽非常迷人，只不过现在还有些浑浊。
凑近后能闻到淡淡的水果和酒花的清香，她尝了一口，口感干爽，酒体偏酸，有淡淡的果香，但尝不到玉米特有的香甜，或许需要等熟成之后，酒精才会将甜味凸显出来。
“你不是用了特殊的酒花吗？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也很纳闷。”李白打开电脑把配方调出来，“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说不定跟酵母有关，现在只能等熟成之后再改进了。”
两人重新配比了干投的酒花原料，处理妥当，开始商量FLY新一季的夏季啤酒。
温暖插上U盘，打开自己的配方。
在去年夏季啤酒的配方基础上，调整了水晶麦芽的比例，并且增加了黑麦，用辛辣的尾劲来调和花椒味的刺激，把玉米去掉换成无籽露。
这个想法已经在她脑袋里徘徊了好久，想在夏天推出一款带有特色又能勾起人味蕾的啤酒，似乎没有什么比爽口的酸和撩人的辣更加适合。
“无籽露？”李白想起那个酸酸的口感，不由得吸了吸口水。
“相信我。”温暖拍拍他的肩膀，十分有信心。
两人在酿酒这件事上素来是行动派，确定好配方，马上叫人到市区买葡萄。
乔煦璟找到酒厂的时候，温暖正站在凳子上，用力搅拌着麦芽，连体的大围裙配着头上的角巾，歪头看他的时候微微一笑，可爱极了。
机器运转和**翻腾的声音，让作坊间里的气氛异常火热，温暖扯着嗓子让他稍等几分钟，手上却不敢停。
李白还在往糖化槽里加麦芽，示意乔煦璟到一边等。
他怕自己碍事赶紧到最远处的茶桌边坐下，扬头看着她，想起在酒吧的面试，心情一下变得超好。
两个小时后，将糖化好的麦汁过滤出来，倒进滚沸槽煮沸，这期间，需要将不同的辅料分时间倒进去，是酿造过程中最累的工序。
到底是有乔煦璟在，李白就让温暖去休息了。
两人走到作坊间外面的休息区，热辣的太阳顿时让温暖蒙在脸上的汗珠子淌下来。乔煦璟掏出纸巾帮她擦汗，温暖一愣，想到昨晚的事，立马十分警惕的躲过，“我自己来吧。”
乔煦璟被她尖锐的小眼神，戳得一脸懵，刚才还笑眯眯现在怎么就不高兴了？他纳闷的跟过去，左右想不通。
温暖心里打着结，对面这个系铃人又不知道怎么解，确切的说，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往她心里系了个铃铛都不知道。是以，她看他的眼神就越发不爽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早上打她的手机没人接，只能跟家里派的保镖要信息，但他怕温暖多想，犹豫半晌撒谎道：“当然是问了心仪。”
“那是什么？”她瞄瞄他手上的塑料袋。
乔煦璟这才想起手上还拎着给她买的早餐，便放到了桌子上，“凉掉的煎饼和豆浆，你忙完了吗？中午吃什么？”
温暖摇头，“下午还有工作，李白可能吃点面包，喝瓶啤酒搞定吧。”她抄起桌上的煎饼，“我就吃这个吧。”到底是他一片心意，扔掉怪可惜的。她这么想着，嘴角又浮出笑来。
“别噎着。”乔煦璟见她大口咀嚼的模样，感觉煎饼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温暖连连点着头，一个抬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瞬间脑子里又拉了警报，“看什么看？”说完便转过身，甩个后背给他去反省。
乔煦璟哭笑不得，“小暖，你今天怎么了？”随后他想到自己在网上比心的告白，当即心里一咕咚，“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温暖一皱眉，“有点吧。”
这回，他很明确的想哭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因为不会说，所以想要唱歌，还自以为她会喜欢……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笨蛋，她还在经受着网络暴力，自己的举动说不定会给她招来又一次的血雨腥风，指不定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什么样，真是太鲁莽了！
温暖脑子一下炸了，百分百肯定这小子是瞒下了一个女朋友，把个煎饼嚼得咬牙切齿，“那就不要说了！”
乔煦璟一急，赶紧绕过去，半蹲在她跟前，仰头看着她，“是我欠考虑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温暖深吸口气，冷笑，“是啊，你对我献殷勤的时候考虑过你女碰友的感受吗？”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劈腿对象，所以才会对她的这些新闻无动于衷吧？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她急急转头看天，嘴巴嘟得像包子，不晓得自己委屈个什么劲，真是气死人！
“女朋友？”乔煦璟瞄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无奈的挠挠头，“我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晚上明明有个女生给你打电话了。”别以为她没听见！
“女生？”乔煦璟想了半天才想起是简昕的电话，“噢，那是我朋友的妹妹啦，我喜欢的人是你，怎么会有女朋友。”他傻笑起来，还当是自己表白被讨厌，真是虚惊一场啊。
温暖这边却一时间小鹿乱撞，有些慌了，偷眼瞄瞄他，嘟囔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乔煦璟马上一脸严肃的解释：“我说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单身，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还有呢？”
“还有？”
温暖长出口气，眉头纠结成麻花，心道这小子记性这么差，是属鱼的吗？
乔煦璟很仔细地叨叨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忽然倒抽口凉气，一张脸像被染了色，瞬间红到后脖颈，嗫喏道：“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