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母是典型的女强人性子,和夏父白手起家立业,到现在这个成绩,夏母的脾气早就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夏弦深有领会,于是此时,她甚至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妈……”夏弦走过去,深吸了一口气。
夏母掀起眼皮子看她,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坐了一个与此时情绪不符的动作,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
夏弦坐了下去,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舔了舔唇,看着她。
“……”夏母一脸“至于吗”的表情看着她,而后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感觉小阮这个孩子挺好的。”
说“小阮”的时候夏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说阮渝。
于是夏母就这么看着自己女儿眼睛一点点的亮起来。
“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妈我跟您说,阮渝他可好了,你别看他平时……”夏弦觉得有点希望,趁此机会得赶紧树立一下阮渝在她母亲心中的良好形象。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夏母感觉家里突然多了一只麻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吵得耳朵都疼了,赶紧阻止道。
“您真的不知道!”夏弦打算继续说。
夏母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跟我谈恋爱,我了解这么多干什么。”
夏弦语塞。
从第一句话开始夏弦就听出了有支持他们的意思,到现在夏弦更加笃定了。
她笑嘻嘻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夏母看着自己的女儿,带着期待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我们在一起了希望可以得到您的支持就更好啦。她也不希望自己做那个恶人。
夏母侧过身子,耐心地说:“妈妈不是不允许你谈恋爱,妈妈只是生气你不告诉我。”
“我也没……”
“半年了还不打算告诉我?是下一次带着他来说要结婚了才告诉我啊?”
夏弦皱着眉,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
夏母简直拿她没辙。
她们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工作上的,生活上的,夏母再进行各种挑剔之后,夏弦觉得这才是平时的妈妈。
“哎,好累,不想管你了。”夏母打了个哈欠,“女孩子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你看你这衣服,堆到哪里都是,冰箱里的菜,地板这么脏我都不想说你了,烦死了,睡觉。”
已经被数落完的夏弦:“……”
夏母进去房间以后,夏弦才立刻进了自己的放进啊,掏出手机跟阮渝“秘密幽会”。
夏弦:【我的个老天鹅,我妈终于说完我了(累觉不爱.jpg)】
夏弦:【还在不?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我妈跟你说过什么了。】
与夏弦家里只有一墙之隔的阮渝,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握着手机敲敲又删删,他皱着眉,最后认真地打到:【太多了。】
看着那边“正在输入中”越来越激动的夏弦,现在看着这三个字就跟吞了屎一样。
夏弦:【……无语!】
阮渝在一边放下手机,还能是什么呢?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可以听见夏母在停车场跟他说的话。
“你一定要对我女儿好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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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不想将关系弄的这么僵,第二天一早就主动让夏弦邀请阮渝一家子到她家来吃早饭。
阮母很是激动,觉得这个可以叫做“未来的亲家见面”。
夏母这次来也只是过来看一下,夏弦是本地人,夏弦住的地方离家里也就一个小时的距离,不意外的话夏母应该晚上就走。
吃饭的时候幸亏有阮母在,气氛聊得很是热络,夏母愿意配合,到后来夏弦居然看出了当年一群老妈子坐在门口嗑瓜子聊八卦的感觉。
吃完早饭以后他们还要去上班,看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夏母终究还是按捺着没有说什么。
“完了,我看这么聊下去,我妈都要把家底给刨干净了。”夏弦一脸凝重地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过什么黑历史,比如十几岁还尿裤子什么的。
阮渝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手,说道:“没关系了,我看也是我妈先抖出来。”
对于阮母退休后变得越来越活泼“健谈”,阮渝已经麻木了。
夏弦笑了,突然问道:“对了,我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你到现在都还没跟我说。”
阮渝看着夏弦,眼神从她的眼睛跳到了她的唇上,绕了一圈,他才勾唇笑着说:“就先骂了我一顿,然后再说了你的一些缺点。”
“骂了你?”夏弦说,“骂你什么了?”
“就……说我拱了一颗白菜,是不是你把我女儿给拐了之类的。”阮渝认真地说。
夏弦可以听得出里面的敷衍,特别是阮渝说完之后还笑了笑。
“话都是实话。”阮渝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夏弦缩了缩,“上班吧。”
阮渝要是不想说的话,夏弦根本没有方法让他开口。
性格使然,夏弦也不好再迫使他说。可能问一百遍,都是这样的答案。
“好,那你路上小心。”夏弦走到自己的车旁,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跟他说。
阮渝就站在哪里,看着她,朝她挥挥手,语气是极致的温柔:“去吧。”
夏弦对于恋爱的事情总是瞒得很紧,豆哥和甜甜也是最近才知道,差点没有把她打一顿。
更别说是夏母了。
“哎大虾,你过来帮我熨一下这批衣服,我有点事请个假。”豆哥收拾着东西准备走。
三个的工作室好就好在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好。”夏弦赶紧过来了,随口问了一句,“这么着急,什么事啊?”
豆哥叹了口气,“忙来忙去不都是那些破事,不说了,先走了。”
夏弦耸了耸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豆哥也不例外。
夏弦其实更想招多一个人来专门做客服,可是现在手头紧张,再找一个也养不起了,特别是昨晚夏母才说了钱的问题,好像一眼就看出了她最近用钱吃紧一样。
夏弦做的熟手,每一件汉服熨好以后,就折叠包装,封盒再放进快递包装里。
“大虾你怎么跟有心事的样子?”甜甜嘴里含了块糖,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啊。”夏弦回过神来,“是啊,最近家里也有点事。想太多了。”
甜甜理解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懂的,你最近一直都有事在忙,我们才搬工作室不久,身心疲惫很正常。辛苦你啦。”
夏弦笑了笑,抱了抱软乎乎的甜甜,“谢谢甜甜。”
甜甜在她怀里“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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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阮渝身边老师跟着一个小姑娘,她总是感冒,总是流鼻涕,但也总是喜欢黏在阮渝身边。
她不喜欢喝药,但是只要有阮渝哄着,再苦的药也会被她咯吱咯吱笑着喝下去。
她就是一个小不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口齿都还未清楚就跟在阮渝身边,用着稚嫩的童音说:“暖鱼……暖鱼哥哥,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她喜欢彩虹,阮渝就会洒水到玻璃上,让她透着阳光看。
她很喜欢一切五彩缤纷的东西,因为这是她在病房里没有看过的。
每次打针她都会哭,她怕疼,谁都哄不好,一边哭着嘴里还指名道姓的要暖鱼哥哥。
于是每次暖鱼哥哥都会在她的身旁,将她的小脑袋拦在自己怀里,小姑娘紧紧闭着眼睛,在他怀里紧张的就要哭出来,小阮渝就会用他干净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脑袋,慢慢轻轻地说:“向吟,别怕。”
向吟终究不能像正常人这样健康,她在很小就知道了她的病。
有一次过生日,阮渝送了她用水果糖纸叠成的千纸鹤,放在一个玻璃瓶子里,五彩缤纷的,总共一百只。
阮渝跟她说:“我们家向吟,要长命百岁。”
阮渝对她的从来不是像爱人一般的爱,就算不是亲生兄妹,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关系早就胜过亲生兄妹。
向吟总是很活泼,她老是笑嘻嘻地说:“阮渝哥哥又帅啦。”
后来阮渝出来工作,养了一只猫,也总是被她养着。
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姑娘了,但是她还是喜欢黏在阮渝身边。
所有斑斓的色彩中她最喜欢紫色,她希望以后可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装饰的都是她爱的东西。
有一天晚上,她带着宵夜来见阮渝。
阮渝还是跟以前一样,担心她的身体,让她天冷都不要来了。
向吟总是喜欢跟阮渝对着干,仗着阮渝宠她。
于是现在,她打着电话笑着跟阮渝说:“阮渝哥哥,我这次可能要跟你反着干了,我感觉……我活不到一百岁啦。”
阮渝送了她二十年的生日礼物,祝福语说了十二年的长命百岁。
可命运总喜欢跟人对着干。
阮渝是在中午接到她的电话的,他走在医院外边儿,夏天的阳光总是特别炙热,照的花基里的小花小草都感觉要萎了。
阮渝握着手机,指尖泛白,他也轻轻笑了:“向吟,你在说什么。”
“阮渝,我的猫……你的猫,我可能不能给你养了。”向吟说,“还有,打针真的好疼啊。”
向吟终究还是哭了出来,她说:“阮渝哥哥,我好想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