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本是无心,没想到黎芸竟然想多了,伸出手想要掐我,可她又把手缩了回去,显得有些生分了。

“这话说的,什么叫没有我就没有你的娃,注意你的措辞,太不严谨了。”

我拍了一下嘴巴,换了个说法:“你是高材生,学历高,有文化,全当帮我一个忙,等回去以后,我让娃认你做干妈,怎么样?”

闻言,黎芸“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别,说的我好像多老似的,取名字的事我可不敢代劳,万一你儿子以后当不上国家干部,还得赖我。”

“有我这个违法犯罪分子当爹,他成分不够,再说了,你是想让我儿子大义灭亲,亲手把我送进去吗?”

黎芸笑的跟一朵花一样,用纤纤玉指擦了擦眼角。

“你呀,怎么跟个老干部一样。”

我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一本正经的说:“阿黎,我说真的,让娃认你当干妈怎么样?”

“你认真的?”

“那当然了。”

“这?”

黎芸略显为难,继续说道:“我看还是征求一下小静的意见吧,万一她想和红姐认下这一门干亲呢。”

“我是一家之主,还能由得了她?”

“哎呦,看来你真是上头了,就吹吧。”

黎芸摇摇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这颗归心似箭的心却像架在火上烤一样,实在是太煎熬了。

路上很顺利,傍晚时分,货轮准时到达了天津港。

这是我第二次踏足这片土地,上次还是从冀渔0825号远洋渔船死里逃生,如今重走旧时路,两次经历何其相似。

王小亮说:“杜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别过。”

我“嗯”了一声:“玉婷已经把钱款全部转到了我的卡上,等我回到西京城,立刻给你转账。”

王小亮大手一挥:“不着急,等你有空吧。”

鼻大炮插话道:“那你别要了,交给炮爷,一年翻一倍。”

“不要可以,但是不能交给你。”

二人拌了两句嘴,王小亮对大家说:“杜哥,黎把头,大炮,我走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保重。”

“嗯,有机会来找我。”

“一定。”

海风凛冽,掠过耳边,“呼呼”作响,徒增几分伤感。

王小亮一瘸一拐,背影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面。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与他的最后一面。

此后四年多不到五年的时间,太阳火迅速发展壮大,成了横跨唐山、秦皇岛两地势力最大的黑社会团伙。

坊间更是传闻,天上有一个太阳,地上也有一个太阳,那就是太阳火的带头大哥瘦猴王小亮。

后来,由于秦皇岛体育馆要在2008年承办四场奥运会足球小组赛,为了营造一个良好安定的社会环境,当地多部门联合进行了一个百日行动,将太阳火给彻底扑灭了。

而且,经过后续侦查的不断深入,有近百名作为黑恶势力保护伞的公职人员也被牵连其中。

据说王小亮拘捕被当场击毙,但也有传闻说他其实没死,带着老母亲归隐山林了。

总之一句话,我再也没有见过王小亮其人。

走出天津港没多久,路边停了几辆天津大发面包车,天津人也叫“黄大发”,黄大发的车顶上斜挂着一个写着“出租”字样的灯牌。

不过,相较于正规的出租车灯牌来说,要小了将近一半,一看就是黑车。

几个司机正在路边抽烟聊天,看见我们大包小包的走了过来,于是便纷纷上前搭话。

“大哥,坐车(ce)吗?”

天津被称为哏都,还真是名不虚传,一个四十多岁大哥喊我大哥,人家统一称谓都是大哥。

我说:“长途跑吗?”

“介话叫你嗦滴,跑啊,当然跑了,有钱为嘛不挣呢。”

大哥一张嘴就跟相声演员说相声一样,顿时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只听他又问:“去哪海?”

我说:“西京城。”

闻言,大哥瞪大眼睛:“爷们,没嘛事拿我逗闷子,是吗?”

鼻大炮一本正经的开始鹦鹉学舌,插话道:“爷们,到底走不走啊?”

“走倒是能走,不过嘛。”

大哥挤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介不是长途啊,介是长征啊。”

黎芸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轻咳一声说:“别管长途还是长征了,给句痛快话,走不走?”

“走,走啊,不过介奏是单程车票,价格?”

我伸出一个巴掌说:“五千,给你五千。”

闻言,大哥二话不说,直接把黎芸手里的包接了过去,这就前面带路了。

“哎呦喂,介里面装的嘛,齁沉呐。”

黎芸说:“没什么,一些土特产。”

“买天津大麻花吗?我认识一个地,便宜。”

“不买,我们着急回家。”

车门打开,几人上了车,这就上路了。

鼻大炮一直唧唧歪歪说五千块钱贵了,最多也就三千就可以了。

大哥说:“爷们,不贵,一点也不贵,介黄大发去年奏下线了,以后想坐都不一定能坐的着了。”

鼻大炮撅着嘴:“嘛破车,介辈子我也不想坐了。”

“破?”

对于这个说法,大哥一脸震惊,从后视镜里盯着鼻大炮,颇为自豪的说:“介可是大天津一张靓丽的名片。”

我一看大哥有点激动,忙捅了鼻大炮一下,又对大哥说:“大哥,你专心开车吧。”

“今天我奏让你们小刀拉屁股,开开眼。”

大哥一脚油门,黄大发就跟陆地小飞机一样,感觉都快处于悬浮状态了。

我赶紧说道:“大哥,慢点,安全第一。”

好家伙,这一路上就听大哥给我们一顿臭白活,就跟讲单口相声一样,精彩极了。

一路都很顺利,结果出山西进陕西的时候,遇到了大雾天气,高速封路,我们在韩城服务区待了四个小时,一直到早上九点才恢复通车。

两个半小时后,也就是十一点半我们终于到达了西京城。

付了钱,大哥乐开了花,说来一趟西京城也不容易,必须到处转转看看,顺便给老婆孩子带点土特产回去。

黎芸说:“光廷,医院我就不去了,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看望小静和孩子。”

我说:“那好吧。”

黎芸抖擞了一下精神:“替我向小静道声好。”

大家互道一声珍重,然后分开了。

我立刻给石静霞打去了电话,但是没人接,一连打了好几个,一直没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