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会说,既然林沧海点炮,老祖爷锒铛入狱,那为什么警方没有进入唐泰陵玄宫,发现王平的尸体呢?

其实,林沧海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林沧海只是想扳倒老祖爷,又吃准老祖爷宅心仁厚,所以他们两个定然不会把支锅唐泰陵交代出来,因为那样势必会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也跑不了。

我们这一行,其实就像是一条只有单程车票的贼船,上了船就没有回头路。

白老太、张玲、段怀仁以及猝死街头的张文杰,虽然他们未曾亲眼得见,但这些人哪个也不是白吃干饭的,他们就算是猜,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只不过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心照不宣的选择了遗忘,将那些不齿之事深埋心底,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前进,直到有一天这条船触礁沉没,大家同归于尽。

或许,从这个角度出发,也就能解释张玲被爆头那天晚上的诸多反常,以及段怀仁为什么要义无反顾的选择走上绝路,还有张文杰猝死之前没来及说出口的话。

因为,他们一旦开口,说出来的即便不是真相,也是最有可能是真相的真相,林沧海不会放过他们,就连他们自己的良心也不会放过自己。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甚至就连白老太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选择了沉默失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全都假装失忆,都是林沧海的帮凶。

而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撕掉了所有人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人性的丑陋显露无疑。

我不知道,是林沧海杀了他们,还是我逼死了他们,或者说是那未泯的良知让他们再也无颜苟活于世。

我问道:“那白若雪呢?她对此事一无所知,你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而且不是用枪,而且用刀残忍捅了她七刀。”

林沧海一抬眼皮,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又问:“还有谷满仓,就更奇怪了,你不用枪,不用刀,煞费苦心的投毒,导致他铊中毒,这又是为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按理来说,这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可是林沧海三戒其口,始终避而不谈。

“说啊,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死死的盯着林沧海,看见他一双老眼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让我感觉他想要隐瞒什么。

突然,我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脱口而出:“雪儿遇害当晚,你在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和阿黎一起离开了博通堂,可是阿黎却最先到达了现场,告诉我,雪儿她……”

话到嘴边我犹豫了一下,狠心说道:“种种迹象表明,是阿黎灭了雪儿的灯,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沧海突然降低了语调,加快了语速,看起来也有点心不在焉,这说明他的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想要隐瞒什么。

“行,不说是吧,那我换一个话题。”

话锋一转,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和阿黎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丫头精明能干,我很欣赏她,与她只是忘年之交,仅此而已。”

“是吗?”

我嘴角一撇,冷冷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还是那句话,真相只有一个。”

闻言,林沧海暴怒,猛然抬起手,用枪口抵住我的眉心。

“光廷,同在此处,十几年前马失前蹄,差点成了老祖爷刀下之鬼,今日不会再失手了。”

“为了掩盖上一个秘密,你杀了那么多人,如今为了阿黎,你又想杀了我,是吗?”

林沧海咬着后槽牙,肩膀一抖,胳膊也伸长了一截,用枪口在我额头“盖章”。

我微微一笑,身体微微前倾,用脑袋使劲顶着冰冷的枪口,继续说道:“老鬼,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早在我去西京城的第一天你就可以灭了我的灯,也没有以后的事情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定毫不犹豫如你所愿。”

看得出来,林沧海也有些悔不当初,可我知道这绝不是他良心发现,因为他给的枣肯定有毒。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想称霸关中道,但总是差点火候。”

林沧海喟然长叹,缓缓说了下去:“七年之后,我刑满释放,结果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关中道乱套了。”

老祖爷被正法以后,白老太也收敛了锋芒,关中道瞬间群龙无首,暗流涌动,各种牛马蛇神走马灯似的悉数登场亮相,大小支锅团伙如雨后春笋般遍地而生。

那几年也是最疯狂的一段时间,有的古墓葬被数次洗劫,到了最后甚至只要有记载,有墓碑,不管大小,无论年代一概全不放过。

据说有一伙小蟊贼竟然将一个刚刚下葬不久的当代人的坟墓给挖开了,把一辆天马125摩托车和一部摩托罗拉手机给盗走了,气愤之余还用贴錾子把死者的姓名给錾掉了。

疯了,简直是疯了。

这其中以杨蹲蹲最为出名,前文书交代过其人于2004年把唐玄宗宠妃武惠妃敬陵的锅盖给揭了。

杨蹲蹲能开着挖掘机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支锅,足以说明这是一个毫无法律常识,胆大包天的不法狂徒。

白老太野心也不小,她知道如果放任局势如此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白帮的势力范围就会被蚕食殆尽。

于是,她决定搞出点大动静,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那帮散兵游勇。

当时,风头正盛的是杨蹲蹲,但白老太不愿与这个不法狂徒正面冲突,倒不是怕他,问题是稍有差池便会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一筹莫展之际,机会来了。

1996年6月末7月初的一天,暴雨过后,难得凉爽,白老太来到西京城朱雀大街的古玩街打发心中愁闷。

受暴雨影响,当时古玩街没几个人,白老太却遇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此人言说手上有一枚正方形金印亟待出售。

白老太拿在手上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这枚金印长、宽、高各在5厘米,重量将近一公斤,做工精湛,工艺考究,皮色也尽显老成,尤其是上面那个獬豸钮,十分逼真,堪称一绝,

更加让白老太大感吃惊的是金印上的印文清晰可辨。

别人可能不认识,但白老太又岂能不知,细看之下,愣是手抖了一下午,差点把金印掉在地上。

印文为朱文篆刻了六个字:天元皇太后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