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幕降临,我将那两只死羊羔子挖了出来,偷偷挂在了村长家的铁门环上。

或许很多人觉得这不算什么,但村长要脸好面,整日腰板挺得笔直,跟竹竿一样,这就相当于在他的脸上拉屎撒尿,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果不其然,后来我听说第二天早上,村长婆娘出门到尿盆,发现了两只死羊羔子,立刻禀报了村长,他一口气没上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屎尿横流,被送进了医院。

从诊断结果来看,村长那个老叫驴是脑干出血。

脑干出血,发病急,病情重,十分凶险,成功救治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不过,村长一辈子争勇好胜,心气极高,愣是凭借顽强的生命力神奇的恢复了过来。

村长那个老叫驴保住了一条命,但却弹了弦子,成了个废人。

活着就要折腾,村长折腾了一辈子,折腾村里的寡妇,折腾各项贫困救济款,折腾一切能折腾和不能折腾的,只要他想折腾,就没有折腾不成的。

如今半死不活,他还要折腾,终于彻底搭上了一条命。

那已经是来年春天的事了。

河床里地墒良好,一场春雨过后,率先吐露新绿,嫩草一夜之间绿了铺满了河滩。

村长把他家的狗往路口一栓,宣示主权,然后颤颤悠悠的赶着羊群前去放羊,头茬的新草孕育一冬,营养价值最高。

吃了头茬新草的奶山羊,一天能多产一斤奶,奶汁粘稠醇厚,还能加进去一两水,密度计根本测不出来。

结果,村长被吃了一冬干草,如今迫不及待的奶山羊拖拽了一下,脚下拌蒜,一头栽倒在地,又被栓羊的缰绳缠住了脖子。

傍晚,天气转凉,婆娘见他一天未归,便前去查看。

现场惨不忍睹,村长的脖子被生生扯断,脑袋不翼而飞,就连腔子都被野狗掏空了。

直到起灵下葬的那天,头颅都没有找到,婆娘让纸扎匠给村长做了一个纸糊的脑袋,算是交代过去了。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村长这个老叫驴灭了灯,他下的种也不是泥捏的。

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他儿子小叫驴以强硬手段让全村人签字画押,领着他妈从镇里闹到了乡里,从乡里闹到了市里,言说村长虽不是因公殉职,却是因公积劳成疾,最终发生了意外。

小叫驴说如果此事不能妥善解决,他就要去省里闹,省里解决不了,他就要学收复伊犁的左宗棠,抬着棺材领着他妈去北京闹,北京要是还解决不了,他就要去联合国。

总之一句话,不能让一个一心想着人民,一心为着人民,最后倒在了岗位上的人民好公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事情持续了半年之久,最后也不知是乡里还是市里给了十万元的人命钱,才算尘埃落定。

大家都说村长的命真值钱,比隔壁村在煤矿上塌死的黑娃还赔的多,黑娃才赔了六万六。

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一场大雪如期而至。

一大早,有人敲响了房门。

从猫眼里一看,竟然是顶风冒雪而来的白若水。

我心里一下子就犯起了嘀咕。

关于代掌白帮一事,此前白若水三顾茅庐,苦口婆心劝说我同意她的提议,不过我始终没有吐核。

此番她再次前来,料想定然也是为了此事。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打开了门,一股冷风灌了进来,不由浑身一抖,发了个哆嗦。

白若水抖了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走了进来。

“光廷,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姐,我已经说过了。”

“行,别说了。”

白若水伸手示意我不用多说,一边换鞋一边兀自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帮不可一日无主,再拖下去,势必会人心大乱。”

话锋一转,又道:“没时间了,我已经在白帮内部发出通知,宣布了我的决定,从今天起你就是白帮的掌门人了。”

“啊?”

闻言,我震惊不已:“不会吧?”

白若水看我不太相信,伸出玉手说道:“把手机给我。”

我走到沙发旁边,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输入解锁密码递了过去。

白若水一通操作之后把手机还给了我。

定睛一看,她将我拉进了一个名叫“忠肝义胆”的QQ群,里面有好几十个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姓白,其中白老太,白若雪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不过头像都是灰色的。

我惊奇的发现,我竟然稀里糊涂的成为了群主。

“这是白帮的内部沟通群,我已经把群主让给你了。”

说着话,白若水又拿自己的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新当家已入群。”

短短几秒钟后,就听提示音不断响起,陆续有人在后面回话。

“当家的好。”

“+1”

“……”

我看的都傻了,愣怔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白若水说:“别愣着了,说句话。”

我大脑一片空白,回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杜光庭,以后请多多关照。”

千算万算,我没想到她会用这招先斩后奏来对付我,这可真是被逼上梁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光廷,江湖之事,我无心过问,也不愿插手,有你独当一面,我也能全身心投入到宏光福利院了。”

或许是了却了一件大事,白若水看起来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她没待多大一会儿,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个孩子在雪地里滑了一跤,磕破了脑袋。

“你看看,一天净事,一会都不得消停,我得走了。”

穿衣换鞋,临走之前,白若水提醒了我一句:“光廷,别有顾虑,放心大胆的干,那帮小子要是胆敢犯上造次,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我挤出一丝微笑,没有说话。

“那行,我走了。”

言毕,白若水匆匆离去。

所谓听话听音,我不断的回响着她刚才说过的话,反复琢磨几遍,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白若水这是要学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啊!

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暂且放下不管,还有一件让我觉得很不合理。

从唐泰陵回来已经半月有余,这眼看着还有十来天就过阳历年了,黎芸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一开始,马玉萧还一早一晚给我打电话回报,到了后来变成了发短信,再后来直接一天汇报一次,也不定时了,显得十分随意。

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黎芸找我报仇也好,将那些奇珍异宝出手也罢,不可能一点动作也没有。

这一切太太反常,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