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田府一场大火,烧得迟状元尸骨无存后,容家大小姐便大病一场。

本来计划的扶棺还乡,自然也落空了。

迟不归的罪名定得不重,南巡之事也渐渐收尾平息,在京都,只留下了一段阴阳相隔,郎情妾意的佳话。

“晚丫头如此重病,自然该在家休养才是,留在她那家小医馆算怎么回事?”

容束得知此事,十分不满,想要派人去将容晚玉从石蕴堂接回来。

“依我看,如今晚丫头有了县主身份,这婚配之事,便可再往上提一提,得遇新人才可忘故旧嘛。”

喜新厌旧之话,在容束的口中分外别致,收拾行装的钟宜沛背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主君此言不妥。且说,晚儿的县主身份,本就受陛下嘉奖贞洁之意,未婚夫婿才去世短短时日便寻下家,实违陛下赞誉。”

钟宜沛转身,一派端庄大方,说得也头头是道。

“再者,晚儿和迟不归本就是在容府相识,晚儿害得是心病,让她回容府养病岂不是睹物思人,更严重了?”

此话,既搬出了大义,又一番仁慈之心,说得容束哑口无言。

如今他已是户部尚书之职,嫡女又加授县主之衔,他的心思自然活络了起来。

官场上他升迁是难了,那便从儿女的婚事下手,多结一些高门大户之家,如此过两代,容家在京都便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了。

如今容晚玉重病,他只能压下这番心思,“如此,便依你的吧。只是咱家除了晚丫头,可还有个沁丫头,你身为嫡母,沁儿的婚事也该上上心了。”

“虽说沁儿是庶出,但以我如今身份,还有晚丫头这个长姐的身份,沁儿也可相看一些勋贵之家。”

对于容沁玉这个萧姨娘之女,钟宜沛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只是她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想着等容沁玉及笄,指一个寻常人家也便罢了。

听了容束对二女儿婚事的厚望,钟宜沛扯了扯嘴角,“是,妾身记住了,只是这好马配好鞍,二姑娘的婚事,主君还是莫好高骛远才是。”

自从外室事发后,容束和钟宜沛这对夫妻便多了一层隔阂,从前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如今只能算是相安无事。

如今水儿那里,还有钟宜沛的人守着,容束被拿住把柄,敢怒不敢言,悻悻离去,靠不住嫡母,沁丫头不还有他这个父亲吗。

“夫人,送去给大小姐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赤霄上前一步来报,容晚玉提前和钟宜沛通了气,钟宜沛知晓她所谓重病只是托辞,做戏做全套,她自然要帮忙掩盖一二。

“嗯,走吧。”

钟宜沛打算亲自将这些东西送去,否则以她和容晚玉的关系,不去看顾一番,实在显得可疑。

刚出院门,一左一右便窜出了两道身影,十分默契,一人一边抱住了钟宜沛的胳膊。

“你们俩,不是应该在听学吗?”钟宜沛被左右夹击动弹不得,看着容思行和容秀玉有些哭笑不得。

容秀玉到底同钟宜沛没有太过亲昵,此时敢上前抱住嫡母的胳膊已是鼓足了勇气,被钟宜沛一问,便垂下了脑袋。

容思行自然不怕,还晃了晃钟宜沛的胳膊撒娇,“母亲,我和三妹妹许久未见阿姐了,你就带上我们俩一起吧,我们也想探病。”

有了容思行先开口,容秀玉才跟着猛点头,秀气的眉头一蹙,看着甚是可怜,“秀儿也想大姐姐了......”

自从容晚玉因刮骨香一事留住在石蕴堂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常住过,对弟弟妹妹自然也少了关切。

钟宜沛蹲下身,先捏了捏容思行的脸颊,再摸了摸容秀玉的头,“你们还小,大姐姐呢,是有重要的事要做,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念书,快快长大才能帮大姐姐和母亲分忧。”

如今,钟宜沛为容思行聘请了曾任翰林的学究授课,容秀玉则靠着永宁侯府的关系,请了一位从宫中出身的嬷嬷教授,每日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容思行去年跟着迟不归学了不少,今年进步明显,渐渐的也不再像个只知道吃喝的小孩子了。

“母亲,今日的功课,我同三妹妹已经完成了,不会耽误课业的。见了阿姐回来,我们定然更用功更刻苦地学,您就带上我们吧。”

容秀玉也睁大了眼睛,期盼地看向了钟宜沛。

听了这番话,钟宜沛哪里还能不应,左右也只是去转一圈,她叹了一口气,却带着笑,“行,说好了,就只去看看,以后念学可得更用功。”

两个孩子得到准允,欢喜地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容思行还没忘了家中还有一个小的,看向钟宜沛身后的碧桐院,“母亲,把弟弟也带上吧,他也许就未见过阿姐了吧?”

钟宜沛闻言一愣,下意识也顺着容思行的目光看了过去。

碧桐院的一处偏房,暂且被用来照养容家二少爷,萧姨娘难产所出的容思非。

自从满月酒后,容思非便仿佛被所有人忘记了一般,也没有记作嫡子,依旧是庶出的身份,只是养在了碧桐院。

平日,钟宜沛不会过问一句,只是偶尔叫奶娘来问上几句话。

就连老夫人这个当初心心念念要将容思非养在身边的,也把他视为无物,生怕容思非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又妨碍到自己的寿命。

只有容思行,因为平日没有兄弟来往,对这个弟弟十分挂怀,总想着他快快长大好陪自己一道念书玩耍。

来碧桐院给钟宜沛请安时,容思行总会去看看容思非。

容秀玉注意到嫡母的面色一凝,难得主动开口,打岔了这话。

“哥哥,非哥儿才几个月大,不宜外出。而且大姐姐生了病,若非哥儿去了哭闹了,反而不利大姐姐养病。”

听三妹妹如此解释,容思行便也放弃了,毕竟还是以阿姐的身子为重。

钟宜沛不用给容思行解释其中缘由,也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容秀玉的发髻,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容秀玉脸庞微红,冲着嫡母笑了笑,乖乖地跟在她身旁,三人一道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