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容束女儿的容晚玉和他束枕边人的钟宜沛,都知道容束秉性中能找出为数不多的优点中,有一点便是孝顺。
萧老太太早年拉扯他和他的兄长,吃了不少苦,也一直没有动过改嫁的念头。
孝字于容束而言,绝不仅仅是空谈。
请动厌烦钟宜湘的老太太出马,相信只要打了照面,老太太定然会否决容束纳水儿为妾的想法。
抱着这样的信心,容晚玉和钟宜沛扶着老太太,紧赶慢赶到了容束的院子。
大夫刚走不久,马管家送走了大夫才折返回来,便看见了平日甚少挪动的老太太露了面。
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则堆出讨好的笑,上前行礼问安,故意吊高了嗓子道,“小人给老太太请安!”
嗓门之大,将原本有些耳背的老太太吓得一激灵,抬起拐杖就给了马管家一棍。
“老身还没聋呢,用得着这么大嗓门吗?主君呢?”
得到了马管家的提醒,胡乱整理好衣衫的容束赶忙从屋内小跑着出来,挤开容晚玉,扶住了母亲的一只胳膊。
隔着老远,容晚玉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再看容束扣错了两颗的扣子,不难联想她们打断了容束的什么事。
香味的来源,是母亲曾经最喜爱的一种香料。
想到容束此时还有心情做这档子事,容晚玉就觉得恶心。
口口声声说自己对水儿是爱屋及乌,是怜惜怀念,可却在人家伤了手的时候,还有污糟之心。
萧老太太倒是没注意到这么多细节,挣脱开容束搀扶自己的手,将拐杖往地上杵了杵。
“你自己说说,你屋里藏了个什么东西!”
容束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母亲是被谁请来的,先将钟宜沛和容晚玉都横了一眼。
钟宜沛和容晚玉自然是将他的眼神视若无物,最后只有容沁玉,被容束迁怒,不敢和容束对视,默默地低下了头。
容束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讨好,“母亲,水儿是个好姑娘,只是家道中落,被儿子所救......我这就让她来给您请安。”
“给我请安?你是想找个狐媚子来气死老娘吧?”见儿子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老太太气得险些将拐杖敲到容束的身上。
到底是不舍得,只能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我都听说了,自甘堕落为人外室,还自奔上门,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你老娘我多年守的名节,可不能败在你的身上,为娘要你,立刻把那狐媚子......”
话未说完,厢房的门被人从内里打开了。
许是听见了屋外的动静,水儿竟然自己走了出来,两只手都缠着纱布,面色倒是比此前多了些血色。
一见到水儿的面容,萧老太太也同最开始的容晚玉一般,愣在了原地。
水儿似乎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走,却被容束带着亲昵地呵斥了一声。
“你才上了药,怎么自己出来了?”
“妾身听见老夫人的声音,想着身为晚辈,总该来拜见才是。”水儿对容束并没有怯懦,反而走上前,冲着萧老太太缓缓福身。
“妾身水儿见过老夫人,望老夫人福寿安康。”
容束倒是对水儿的乖觉十分满意,转头对母亲笑道,“母亲,您看,儿子说了,水儿是个好姑娘。她一直说,要替儿子好好孝顺母亲呢。”
“主君说笑了,一个奴才,何来的孝顺二字。”钟宜沛不冷不淡地开口,睨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水儿,“若一个外室也敢称孝顺母亲,那母亲又被放在了什么位置?”
“钟宜沛——”容束头回连名带姓地叫住了钟宜沛的姓名,盯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
“你持剑闯我居所的事还没同你计较,水儿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一旁的容晚玉没有和容束再起无畏的争执,她早就对容束这个父亲失望透顶。
容晚玉只是关切着祖母的神情,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祖母看见水儿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和厌恶,这在预料之中。
但当水儿摆出一副卑微姿态时,容晚玉察觉到,祖母的气焰似乎消减了不少。
这又是为何?
“你当真想要纳她为妾?”
冷不丁的,萧老太太忽然开口打破了这诡谲的氛围。
容束闻言,也顾不得和钟宜沛算账,回首站在水儿身侧,冲母亲拱手俯身,言语恳切。
“是,还望母亲成全。”
萧老太太闻言,又将目光放到了水儿的身上。
从她一出场,便将自己的地位放在了最低,见到所有人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正是这副卑微的姿态,才更让容晚玉和钟宜沛生气。
钟宜湘,永宁侯府之女,绝不可能对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夫君容束露出这幅低三下四的神情。
想到这儿,容晚玉心神一动,猛然抬头,看向了祖母,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果然,明明来之前还大动肝火的祖母,仿佛被瞬间抚平了所有怒气,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有些得意的笑。
“你如今贵为户部尚书,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你做妾的?”
前一句反问,似乎是否决,让容束瞬间揪心,让钟宜沛松了一口气。
可后一句话,却话锋一转,“不过你既然说她要孝顺......侍奉为娘,松鹤院多一个粗使丫头也无妨。”
萧老太太非但没有将水儿立刻扫地出门,反而想留着她在身边使唤。
这一句话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除了已经有了察觉的容晚玉。
容晚玉看着祖母那得意的模样,和父亲松动的神情,恶心的感觉更加翻涌。
是了,是了。
难怪水儿除了一张面孔,性情和母亲可谓截然相反,也能得父亲的欢心。
难怪水儿明明和母亲样貌极度相似,祖母还肯留她在面前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