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也是因为这场雪,让澧朝和北域之间有了一个喘息之机。

冬日绝不是兵戈相向的好时候,互相指摘的诘问,随着南来北往的使臣和信件在澧朝和北域之间传达。

看似纸上谈兵,实则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最有利的时机。

御书房外,祥妃挺着大肚子求见,身后跟着宫人,手里提着食盒。

得闻通传,德贵出来迎接,对着祥妃先拜了拜,“娘娘您身子不便,才下了雪,地上滑,陛下知晓该心疼了。”

祥妃一如既往,温和中带着些许怯懦,并未因怀有龙裔恃宠而骄。

她冲着德贵微笑颔首,手放在肚子上轻抚道,“陛下近日寝食难安,许是父子连心,这孩子也不安稳,总得亲自来看看,才安心。”

德贵闻言只是笑笑,并未答话,弯腰将人请了进去。

皇帝面前摆着小山一般的奏折,身上披着大氅,不时咳嗽几声,眉眼间尽是疲惫。

祥妃从宫人手中接过食盒,缓缓挪步,扶着腰勉强俯身,“臣妾参见陛下。”

“你何时来的?快起来,你这身子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听见声音,皇帝才将目光从奏折中移到祥妃身上,起身走到她面前,亲手将人扶起。

“陛下连日操劳政事辛苦,臣妾便让小厨房炖了金丝乳鸽汤。”

祥妃垂首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将两人交握的手放在小腹上。

“孩子也想来见见父皇,同陛下请安。”

还未诞育的龙嗣,让皇帝难得暂时抛却了那些烦扰的政事,一脸慈爱地抚摸着祥妃高高隆起的肚子。

“你有心,让宫人送来便好,太医说你生产也就是这一两月的事,还是少外出走动为好。”

祥妃顺从地点了点头,“臣妾谨遵圣言。”

德贵让小太监摆上小几,将祥妃带来的汤摆上桌,再舀了一小碗,让试毒的太监喝下。

确认无误后,才给皇帝盛了半碗,放在了他的面前。

祥妃在一旁伺候着皇帝用汤,一边漫不经心地和皇帝闲话。

“听闻使臣们,已上呈返乡的旨意了?”

除了出逃的北域使臣,硕国使臣,以及南方小国中的夜鹮国国主,都还在鸿胪寺暂住。

按照以往的日程,京都下了第一场雪后,使臣们便要辞行返回故土。

皇帝一勺一勺地喝着汤,随意点了点头,“不错,日子差不多了。只是朕想着,让他们观礼喜事后,再离开也不迟。”

“喜事?”祥妃拿起汤勺给皇帝又添了一碗,有些不解,“近日还有什么喜事?”

“老二这么多年,就纳了一个侧妃,还是他母家之人。如今也该把正妃定下了。”皇帝喝了两碗,便停下了,抬手示意德贵取来圣旨。

德贵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早已撰好的赐婚圣旨,双手奉到了祥妃面前。

皇帝抬了抬下巴,示意祥妃打开,“容爱卿家的女儿,先前朕也曾给她赐过婚,可惜.....时运不济吧。如今将她许给老二,倒也算弥补她了。”

祥妃打开圣旨,只见上面写着,赐婚二皇子与容家嫡女,婚期定在明年,容家嫡女及笄后便完婚。

“这的确是大喜事一件。”祥妃合上圣旨,微微一笑。

“说起这容家的大小姐,入宫前,臣妾便听闻她医术卓绝,尤擅妇人之症。”

祥妃垂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露恳求道,“虽容家小姐还未及笄,但臣妾想着,生产时,有一位懂医术的女子候产,总好过只有不便近身的太医们在。不知可否请陛下将容家小姐请入宫中陪臣妾生产?”

从祥妃入宫,再到怀孕,都没有向皇帝提出过什么请求。

如今难得有所求,皇帝略思忖,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容家女嫁给老二后,便也是皇室的一份子,让她入宫陪产,只为祥妃心安。

“行,朕答应你。”皇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德贵,“一会儿你去容府宣旨,顺便向永宁县主传一份口谕,让她三日后入宫陪祥妃生产。”

“是,奴才领旨。”德贵低头应是。

见此事得偿所愿,祥妃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对皇帝甜甜地道恩。

又一副替皇帝着想的模样,犹豫道,“二殿下眼下只是赐婚,便要大办请使臣观礼,规格上倒是越过了当初太子的婚事,可会不妥?”

提起太子,皇帝似笑非笑,拿起一本请安的折子扔到祥妃面前。

“你看看,这是太子今日的请安折子。”

请安折子无关政事,祥妃便没有避讳,翻开阅览并无奇怪之处。

不过是寻常问安,关心皇帝的日常起居罢了,还体贴地提醒天气渐寒,让皇帝保重身体。

见祥妃一脸迷茫,皇帝才开口解释道,“此前,太子隔三岔五递请安折子,但不似眼下如此频繁。北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开春后必有一战,他的母族宇文家戍守北域边境,只怕是盼着这冬日眨眼便过去了才好。”

这话,祥妃听明白了。

皇帝是觉得,太子的殷勤是为了早日立功,立功自然又是为了早日得位。

入宫伴君侧半年,祥妃也感受到了,皇帝对自己日益年迈的不甘和对膝下日益壮硕的儿子的忌惮。

太子以为自己是在表忠心,实则落在皇帝眼中,便是急着想要将皇帝这前浪拍走。

“太子殿下......还需历练,有陛下您的看顾,想来不成问题。”

踩一捧一之言,皇帝很是受用,伸手捏了捏祥妃的肩膀。

“老二订婚大办,也不仅如此。朕还要让北域那群畏首畏尾之辈明白,此前他们的小伎俩,不过尔尔,澧朝泱泱大国,根本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祥妃微微抬头,眼中满是仰慕和崇敬,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能取悦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