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答应会亲自将阿月送入天牢,求来了三日缓和的时间。

短短三日,平阳想尽可能地满足阿月未尽之愿。

阿月却在深思过后,只道,并无他求,只想留在公主府,陪着郡主。

“你当真不和你的朋友当面道别?”平阳看向阿月的目光,充满怜惜和无奈。

“据本宫所知,你和容家丫头,还有宁安的女儿,相处甚欢。”

如若她还是当年那个手握重病的长公主,她也许会有更大的勇气去护住阿月。

可婚后,她被削去军权,困在这看似奢华实则囚笼一般的公主府多年,还有了明月这个乖巧但脆弱的女儿,雄心壮志早湮灭在岁月中。

也许,皇帝会怜惜一个为自己稳固过朝堂,又自折双翼的好妹妹。

但他绝不允许,有人违抗自己的利益和命令,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

阿月摇了摇头,手上的笔未停,“命运既定,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无奈和伤心。”

她低头写完手上的信,吹干墨痕,封入信封,连着另一封一起,郑重地交给了平阳。

“淑和郡主是个爱憎分明的急性子,晚玉她看似沉稳,却也重情重义。生平得知己一二已是难得,阿月不愿让她们受到自己的牵连。”

如此,便是最后一面,也不打算再和容晚玉以及赵雅茹相见了。

平阳叹了口气,将阿月让她暂时保管的信收捡好,“你放心,这两封信,本宫会寻时机交给她们。”

阿月对着平阳深深一拜,然后像往常一样,去了明月郡主的院子,陪她玩耍。

去的时候,明月正蹲在地上,看着忙碌搬运着食物的蚂蚁,目不转睛,十分认真。

听见脚步声后,明月起身,笑着奔向阿月,一把拽住她的裙摆,“阿月,你说我身子大好后,就教我玩虫子!”

阿月的院中,有单独一间暗室用来饲养蛊虫。

驭蛊之术,大都源自母亲对自己自幼的教导,也有许多,是阿月自己钻研而成。

但是没有一样是害人性命的蛊虫,大都有医治之效,为了让明月平安长大,阿月想了不少自己擅长领域内的法子。

明月不懂什么是蛊虫,在她眼里,阿月总会花许多时间去玩虫子。

因为阿月陪伴自己成长的缘故,她自幼并不害怕那些奇形怪状的蛊虫,反而对它们兴趣浓厚,一直缠着阿月要跟她一起玩虫子。

阿月微微俯身,摸了摸明月的头,才发觉,郡主似乎长高了不少。

“虫子不好玩,我陪郡主玩别的好不好?”

明月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闻言立刻鼓起脸颊佯装生气。

“明明就很好玩,阿月你每日都要玩很久的虫子,现在说话不算话。”

“以后我也不玩虫子了。”阿月最了解郡主的脾气,气性大,但耳根子软,寻些别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好。

“我教郡主唱一曲歌谣好不好?”阿月想了想,想到了一个新鲜的来哄郡主。

明月果然被这件事吸引,她从未听过阿月唱曲,歪着头思索片刻,点点头。

“好吧,什么歌谣啊?”

“一首,关于月亮和白雪的歌谣。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很多孩子都会唱这首歌谣呢。”

......

除了最开始一批中了蛊毒的灾民,此后一段时日,再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义诊也在有条不紊的操办中,慢慢进入尾声。

临近年关,官府派去北方救灾的官员和赈灾款项已陆续到位。

聚集在京郊的灾民,也在京都内容晚玉等人提前的准备下,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剩下的事宜,便是官府出面,要给这些灾民存活之路。

要么等开春天气暖和后,送一部分灾民返乡,要么是让京都周边县城,陆续收容灾民落户。

这些事,已不在容晚玉所能干涉的范围内,她也终于能够略微松快些了。

“这两日来看诊的灾民少了许多。”赵雅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着筋骨,“只是,怎么没见阿月来帮忙?”

容晚玉正在整理着脉案,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淡淡回复道,“郡主近来感染了风寒,阿月留在公主府照顾郡主,脱不开身。”

阿月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危险,容晚玉没打算向旁人再透露此事。

赵雅茹哦了一声,也不觉得奇怪,兴致勃勃地对容晚玉道,“一会儿忙完了,咱们去吃酒吧!这个时候,富顺居的羊肉锅子最是滋补!”

容晚玉看了一眼手上的脉案,近来都是些收尾杂事,并不算忙碌,便点了点头,应允了赵雅茹的请求。

“姑娘,殿下来了。”秋扇走到容晚玉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顺着秋扇的目光,容晚玉和赵雅茹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松墨色长衫的姜询。

“唉呀,说来我这表哥,这段时日可是忙得不可开交,既要督办禁香令,又要安置灾民。”赵雅茹心里存着自己的小九九,故意夸张地在容晚玉耳边絮叨。

“但每日总要寻个时候来这边看一眼,当真是忙里抽闲啊~”

容晚玉听出了赵雅茹话语中的调侃,这段时日,赵雅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帮忙。

明里暗里的,容晚玉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赵雅茹企图给自己和四皇子牵线。

容晚玉笑着睨了一眼另一边,正在维持秩序的钟衍舟,也顺势挤兑了回去。

“说来我这表哥,如今暂代指挥司指挥使之职,每日大事小事也忙得不可开交,可总也要来这里看一眼,你说,这是来看谁呀?”

在某些事上,比脸皮厚,赵雅茹总是会输给容晚玉一筹。

赵雅茹梗着脖子,不去看钟衍舟的位置,咬牙推了一把容晚玉,“快去吧你,话这么多。”

容晚玉大笑几声,快步走到了姜询面前。

走近后,她才发现姜询的神情有些凝重,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格外深沉,脸上的笑容便也消失了。

“殿下,怎么了?”

姜询微微叹了口气,他深知容晚玉和姑母身边的医女阿月相交甚笃,因此才觉得这个消息格外难开口。

“是你那个朋友阿月......今日,她被关入天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