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肃伯爵苏家,年轻一辈,上有男丁三个,只有苏静安一个女儿家。

自从苏家站队太子后,长子次子都被派到临硕国的西境戍守边疆,只留下一双儿女环绕膝下。

故此,苏贡安和苏静安两兄妹关系十分亲厚,可以说家中最宠苏静安的便是兄长苏贡安。

妹妹能嫁入东宫,苏贡安也欢喜得很。

一来他如今在太子麾下,与太子多了一份关系,日后定然会有更好的出路。

二来,他在宫中当差,妹妹身在东宫,他多少也能照拂一些。

直到苏静安怀孕的消息传开,苏家上下都还沉浸在这门好亲事的喜悦中。

当苏家的大夫将苏静安命不久矣的消息带回去后,苏贡安如遭雷击。

明明妹妹好端端地在东宫享荣华富贵,即将还要为太子诞下一儿半女,怎会忽然就重病了?

“哥哥,只有容晚玉能救我,你一定要带她来见我。”

妹妹求救之语言犹在耳,苏贡安见容晚玉对自己轻蔑的态度,握紧拳头,一忍再忍。

“既然县主如此说,苏某也不好强人所难。今日我来,是想和县主谈一门生意。”

容晚玉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勾起了嘴角,似乎苏贡安在说什么可笑之言一般。

“苏公子职任御前侍卫,家中是恭肃伯爵府,我实在不知,苏公子能同我做什么生意?”

苏贡安见容晚玉半点好奇心也无的神情,心中渐渐慌乱起来。

原本他想要找容晚玉帮忙的筹码便没有底,想着先试探一番容晚玉的态度,也不至让自己太过被动。

但从容晚玉露面的那一刻起,她便丝毫没有被苏贡安的话影响,让苏贡安反而被动了起来。

苏贡安别无他法,只能和盘托出,赌上一赌。

“这生意便是一命换一命。只要县主愿意救我妹妹一命,我便能让县主的朋友也活下来。”

苏静安的命,换自己朋友之命?

容晚玉微垂眼眸,掩盖住心底的触动,她似乎明白了苏贡安前来的原因。

被祥妃邀请入宫时,容晚玉和苏静安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苏静安还仗着自己怀孕受宠而对容晚玉出言讥讽。

容晚玉仅凭面相,便看出来了苏静安气血亏空之状,但是两人的关系让她没有理由出言提醒。

如今苏贡安说要救苏静安一命,想来是苏静安的身子比容晚玉相见之时还要不如,近乎油尽灯枯的地步。

至于苏贡安口中的朋友......

“不知苏公子口中,那位朋友指的是谁?”

容晚玉再抬眼眸,似乎多了几分兴趣,但并未有半分急切。

这也是苏贡安最拿捏不准的地方。

知道妹妹出了事后,苏贡安便派人仔细调查了一番容晚玉,想要发现足以打动她,让她摒弃前嫌出手救人的筹码。

论身份,容晚玉是户部尚书之女,永宁侯府之后,金银珠宝不缺,难以用俗物打动。

那便只能以苏家力所能及之事,解决容晚玉眼下的需求或者麻烦。

或者说,以苏贡安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苏静安的遭遇,苏贡安犹豫许久也没有向家人透露。

他深知父亲以苏家利益为首,不会因为单独一个子女动摇。

妹妹这回是着了太子妃的道,太子妃又出自宇文家,是太子的母族。

父亲未必愿意替妹妹出头,讨要这个公道,苏家也是万万不敢招惹宇文家的。

一番打探下,苏贡安发现,最近被捕入天牢的月路纳族余孽,曾经在容晚玉的医馆内任职坐诊大夫。

他特地派人去石蕴堂附近打探了一番,听闻容晚玉和那个月路纳族医女,似乎关系不错。

如果两人关系密切,而容晚玉在外风评又是重情重义之人,那她岂会对朋友的遭遇坐视不理?

苏贡安喉头滚动,吐露出名字,“自然是月路纳族余......医女,阿月。”

说完这个名字,苏贡安紧紧盯着容晚玉,只要她的神情有所变化,那这件事就有成功的希望。

然而,让苏贡安失望的是,容晚玉没有半点急切,甚至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在我医馆坐诊了一段时日的那个异族大夫?她医术是不错,我本以为她只是北域人,未料却是月路纳族余孽。”

为了不让容晚玉产生情绪,苏贡安特地没有将阿月称作余孽,却不想容晚玉自己倒是这样叫了。

苏贡安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县主和那医女不是关系密切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吗?”

“苏公子还请慎言。”容晚玉冷下脸来。

“我蒙受陛下恩赏,得县主之名,自当万事以澧朝安危为首,怎会和月路纳族余孽为友?”

说完容晚玉直接起身,甚至下了逐客令。

“苏公子这桩生意,我权当没听见过,苏公子请回吧。”

容晚玉的反应以及话语,一丝情面也未留,让苏贡安瞬间心灰意冷。

自己最大的依仗没了,但妹妹却危在旦夕,苏贡安露出哀痛之情,再次开口恳求容晚玉。

“医者仁心,便是此事县主无求,别的任何事,只要县主开口,我苏贡安万死不辞!”

“苏公子也知晓,令妹和我曾有龃龉,何况令妹如今身在东宫,有太子和太医相护,何需我一个外人医治呢?”

容晚玉露出几分厌烦之色,再一次开口赶人。

“秋扇,送一送苏公子。”

见容晚玉一脸决绝,苏贡安也不知再如何相求,心中憋屈又愤怒,起身径直离开。

苏贡安离开后,容晚玉的面色才慢慢沉重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丹桂在她身旁,不甚明白地低声问道,“姑娘,您不是很想救阿月姑娘吗?为何不答应他的请求呢?”

身为容晚玉的贴身侍女,丹桂将这几日容晚玉心急如焚的模样都看在眼里,因此才不明白,苏贡安所求明明正合她的心意,为何要拒绝。

容晚玉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苏贡安是太子的人。这时候他跳出来说要帮我救阿月,实在是居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