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还有一物,想要献给公主。”

容晚玉此番前来,还带了一个长匣,进屋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直没有打开。

她打开长匣,费力地搬动里面的东西,将其送到公主的面前。

容晚玉手中之物,赫然是当初平阳赠给她的那把赤金长弓。

公主身边的嬷嬷曾言,此弓曾随平阳一同上过战场,平阳公主曾用它百步之外射中敌国首领。

平阳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那把弓,但目光却一直盯着虽有磨损但依旧被打磨光滑的弓身上。

“此物是本宫曾经赏赐给你的,你这借花献佛,还用的是佛手中之花。”

弓身沉甸甸的,容晚玉才托举了一会儿,胳膊便开始发颤,言语却很坚定。

“公主赏赐此弓给臣女时,是希望臣女精练射艺。但臣女是大夫,不是将军,只能让此弓被埋没,良弓只当配英雄才是。”

看着容晚玉吃力的模样,阿月本想伸手帮扶一把。

平阳却在容晚玉将要脱力时,忽然伸手将弓拿过,下意识伸手叩住弓弦,轻松地便拉了个满弦。

以此弓质地,便是成年男子,要拉满弦也难,可见平阳这么多年根本没有荒废武艺。

平阳慢慢松懈力道,伸手抚摸着弓身上的每一道印记,这都是她曾浴血奋战留下的。

“飞鸟尽,良弓藏。”

此言似悲似叹,曾经并肩作战的永义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平阳知晓,她能躲过一劫,不过是因为和皇兄还有些血脉亲情。

但下一秒,平阳用力握住长弓,“纵如此,毋宁往。容家丫头,你把本宫说服了。”

容晚玉和阿月闻言相视一笑,皆松了一口气。

是否能说动公主愿意重返战场,两人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如今的公主,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平阳将军,还有一个为人母的身份。

“宇文家那群酒囊饭袋,知道个屁的打仗!”平阳答应了这件事,仿佛卸下了所有负担一般,连说话都变得直接了许多。

“将镇北军交给他们,根本就是侮辱澧朝国威。若是晏兄还在......算了,不说这些。”

容晚玉笑着看向平阳,向她许诺道,“臣女既然出面恳请公主出手,必不会让公主重现当年之危。”

“你呀,本以为是姜询那小子痴心于你,未料你俩玩的是千里马和伯乐那一套。”

平阳开口调侃容晚玉,和容晚玉虽亲切不少,但依旧有自己的立场。

“你治好了明月,姜询救了阿月,你俩的恩情本宫不会忘,但要让本宫帮他对付太子或者老二,本宫可不会做。”

对于平阳而言,三个成年皇子都是自己的侄子,也都是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野心家。

也许现在他们秉性各不相同,但无论是谁,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始终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平阳已经被至亲之人背叛过一次,不想再遭受第二次。

说完这番话,平阳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翻脸不认人的嫌疑,轻咳几声,添了一句解释。

“但本宫答应,会帮你和姜询一人做一件事,只要不违背本宫的良心皆可。”

长公主一诺,不输千金,此番容晚玉的主要目的,是请长公主重拾将军之心,并没有想着劝她帮姜询争权。

有了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公主放心,臣女明白您的意思。”容晚玉俯身以示诚恳,不再多言其他。

此事话别,容晚玉也该带着阿月回京郊别院了。

平阳知晓如今阿月留在自己身边并不安全,也不挽留,只是语重心长地拉着她叮嘱良多。

容晚玉低头喝茶,给两人留足了道别的时间。

终到分别时,平阳看着淡然起身的容晚玉,忽然开口道,“容家丫头,你可知道为何本宫当初要将那弓赐给你?”

容晚玉闻言一愣,回想起公主赐弓的前情,是因为自己在春猎上救了四皇子,免去了一场皇子之间的纷争。

只是平阳此时相问,定然不会指那件具体的事,而是有别的深意。

“臣女洗耳恭听。”

平阳开口,眼里不乏赞赏,“你让本宫看见了,澧朝女子的另一种活法。治国齐家平天下,从来不止是君子可为。”

此言一出,容晚玉精神一振,感受到了平阳和自己的共识。

她起身,对公主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臣女定不负公主所托。”

这句回复,当初平阳赐给她赤金长弓时,她也说过。

平阳也没有再说其他,也同往日一般,对她和阿月笑着摆了摆手,“嗯,走吧。”

容晚玉带着重新乔装一番的阿月回了京郊别院。

第一时间将平阳公主同意出战的消息,让人传达给了姜询。

接下来,就要看姜询如何向皇帝请命了。

换将之事,也和容晚玉预料相差无几,在太子请求率兵被拒后,二皇子不敢落寞地也凑了上去。

连名正言顺的太子都被皇帝狠狠驳斥了一番,更何况二皇子。

二皇子请求时,还特地托母妃出面,先将皇帝邀到了宫中用膳。

皇帝本以为是在寻常不过的家宴,也想着可以和多年相伴的旧人一起吃吃饭,放松一下近日来紧绷的心神。

饭吃到一半,二皇子忽然起身跪在了桌前,皇帝的筷子便顿住了。

他看着身旁巧笑倩兮的娴贵妃,还是忍了一手,开口隐含告诫。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老祖宗的规矩,起来,好好用膳。”

二皇子却不肯放过能压太子一头的好机会,急不可耐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父皇,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替父皇分忧。皇兄做不到的事,父皇便交给儿子吧!”

娴贵妃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陛下,诺儿知晓您这几日为了北地战事寝食难安,他也心疼您,不如将这事交给诺儿,让他好好历练......”

娴贵妃的话未说完,皇帝手中的碗已经扣在桌上了。

皇帝一怒,上至贵妃,下至宫人,都一起跪伏在了地上。

看着尤有不甘的二儿子,还有才消停了一两个月又开始蠢蠢欲动的娴贵妃,皇帝眼中满是失望。

“朽木不可雕。”

扔下这句话,皇帝直接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