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阿月和塔姆亚随军之事后,两人各自忙着去准备行装。

只剩自己和容晚玉,姜询才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微微挑眉。

“我以为,此番北征,你也会自请随军。怎么沉住气了?”

容晚玉拢袖一笑,半是玩笑半是正经道,“殿下征战沙场,下属自然要替殿下守好后方阵地。”

“你如此想,倒是很好。”

见容晚玉当真没有半分追随之意,姜询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安心。

如她所言,京都内需得留有可坐镇之人,才不会让他在边疆心绪不宁。

太子和二皇子接连请战被拒,指不定还会打什么算盘,而容晚玉对这些向来敏锐。

撇去杂念,姜询认真开口道,“十八此番也会留在京中,有任何事你都可寻她帮忙。宫中还有苏贡安,若太子有何异动,他会想办法和你传信。”

一念叨起来,姜询仿佛成了一个老妈子,将自己留在京都中的人手部署一一告诉她。

又将需要防备的关注的人和事,事无巨细一件件将给容晚玉听。

到最后,甚至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塞给了容晚玉。

”拿着吧,就当本皇子给你的俸禄。”

弄得容晚玉哭笑不得,明明要身赴险境的人是姜询自己,反过来倒是把她好一顿安置。

不过姜询说什么,容晚玉照单全收便是,完全当好了一个合格的听话的下属。

见容晚玉难得乖巧的模样,姜询眼底微暖,轻声道,“总之,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记住最重要的是顾全自己。若有委屈,等本皇子回京给你主持公道。”

“臣女明白,以茶代酒,万望殿下此去顺遂。”容晚玉拿起茶杯作酒,举杯敬姜询。

两个瓷杯轻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次日,主帅平阳长公主,副帅四皇子姜询,率凤阳军及京都供给军备粮草,开拔北上。

送行的百姓自发聚集在城门口,对曾经为澧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平阳公主显然寄予厚望。

容晚玉戴着帏帽,被秋扇和丹桂护着,勉强从百姓中挤出了一条路。

扶着帽子,跌跌撞撞,艰难地挤靠到了大军附近。

“晚玉,这儿!”赵雅茹眼尖,先看见了容晚玉,兴奋地冲她招了招手。

昨日,容晚玉已经给其他人践行,唯独还差赵雅茹一个,今日才特地赶来相送。

只见赵雅茹穿着和其他人一般无二的轻甲,发髻紧梳,格外精神。

走近了,容晚玉才发现她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不由地问道,“双目怎红成这样?舍不得家里,昨夜大哭过?”

赵雅茹闻言,有一瞬间的慌乱,低下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有吗?没有吧?可能是太兴奋了,没休息好。”

休息不足的疲乏和大哭后的痕迹显然不同,容晚玉察觉到赵雅茹似乎不想谈及这个话题,体贴得没扰她兴致,也不再多问。

大军很快便要动身,容晚玉也来不及和她话别太多,最后只拉住赵雅茹的手,郑重地说出短短一句话,“万事小心些。”

“诶,知道了。”赵雅茹回握住容晚玉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临行前,赵雅茹忽然伸手用力地抱住容晚玉,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话。

“无论发生了什么,咱俩都是一辈子的朋友!”

容晚玉愣了愣,伸手轻轻拍了拍赵雅茹的背,笑着叹息一声,“那是自然,傻丫头。”

大军开拔,闲人退散。

容晚玉站到一旁,目送着赵雅茹归队,不再嘻嘻哈哈,和身边人一般整齐划一地朝着北方前行。

严肃的侧颜,让她褪去了以往不着调的活泼,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

容晚玉在城门口站了许久,见几乎看不见大军的踪迹了才要返回。

“吁——”

这时,钟衍舟骑着马,忽然勒停在容晚玉身旁,利索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和他潇洒的动作相反的,是他一脸焦急的神情,衣裳似乎都穿得乱糟糟的,还有一股掩不住的酒气。

“表妹,大军已经开拔了?”

容晚玉点点头,见钟衍舟面露懊悔的模样,联想到刚刚赵雅茹那通红的眼睛,心中有了猜测。

“走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了。表哥,你难道昨日没有给雅茹好好践行?”

“我,她......”提起赵雅茹,钟衍舟一阵嚅嗫,最后破罐子破摔,将赵雅茹在侯府上和他说的话,一并告诉了容晚玉。

“雅茹以为你心仪我?”容晚玉如闻惊雷,眼睛瞪得溜圆,“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误会成这样?你就没好好和她解释?”

“其实,也不算是误会。”钟衍舟鼓起一口气,苦笑着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他抹了一把脸,昨日赵雅茹离开后,他便喝起了闷酒。

平日一杯倒的他,昨日反而一口气喝了不少,半夜吐得昏天黑地,再醒来,似乎一切都想通了。

“表妹,此前,我确实对你有过男女之思。”钟衍舟认真地看向容晚玉,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有你心仪之人,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会保护你,但我真正喜欢的人是,是......”

说到最后,钟衍舟反而是吞吞吐吐起来了,明明酒醒了,脸却变得涨红。

见钟衍舟这副少年思春的模样,容晚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表哥自己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否则自己这红线牵的,就成了孽缘了。

“行了,这话呀,表哥你不该在这儿和我说。”容晚玉伸手拍了拍钟衍舟的马,看向大军离开的方向。

“现在追还来得及,你也不想雅茹带着委屈上战场还魂不守舍吧?”

这句话点醒了钟衍舟,他闻言也不再和容晚玉多言,立刻又翻身上马,高扬马鞭,朝着北边急行而去。

容晚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抚摸着腰间的香囊。

香囊里装的,一块是迟不归交给她调令禾丰镖局的令牌,还有一小块是她送给迟不归,但已经破损的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