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她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走到那名丫鬟面前将银票递给了她。

丫鬟似乎有些无措,看着那张银票,迟迟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盯着容晚玉的脸。

“拿着这些,去州城的医馆吧,坚持三个疗程,能戒断刮骨香的。”

容晚玉的声音放得很轻,只有两人可以听见。

丫鬟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您,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她一身的疮疤,是因为刮骨香所留的后遗症,而且看出来了,还不嫌弃,愿意给她出诊费。

此前的禁香令,推行了一段时日后,便开始在澧朝各个州城开设专门针对刮骨香解法的医馆。

朝廷承担了大半的费用,但中了刮骨香的百姓还需自费一部分,只要能坚持三个疗程,就能改善对刮骨香的依赖性。

容晚玉可以说是澧朝内最了解刮骨香的人之一,自然认出了丫鬟脸上的疤痕的由来。

“你身在此地,多半是老板为了让你待客,才会染上刮骨香,这不是你的错。”

容晚玉将银票塞给那名丫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和易凡等人一道离开。

虽然今日之事对于欢场中求生的女子而言是寻常,可到底是因为自己故意设计,才让她撞上了这三个人渣。

待一行人离开后,那丫鬟握着银票跌坐在地,却是哭出了声,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

“难怪你爱她至深,难怪你眼中无论如何也容不下我......”

一开始被请出去的几个姑娘有结伴回来张望,见那丫鬟一个人坐在地上啜泣,七嘴八舌地谈起了她的事。

“唉,当初众星捧月般的怜月姑娘,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叹......”

说着可叹,话里却没有几分叹息,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另一人接茬道,“谁说不是呢,听说她当初被路过此地的高官赎身,又被抛弃,至今对那人还念念不忘......”

“才不是呢!你说的不对。”一个知道更多内情的打断前一人的话道。

“那高官只是看她可怜,不仅给她赎身还送了她许多金银细软安身,却没有带她离开的意思。”

“是她自己,已经离不得那劳什子刮骨香,为了买香倾家**产不说,还把自己又卖回了楼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关于怜月的事拼凑了个大概,却没注意到,怜月的目光落在了倒在地上,却还没有完全熄灭的花烛上。

......

回到租住的院落后,容晚玉在半夜里召集了所有人集合。

当着众人的面,罚了另外两人各自二十军棍,加上吞蜡油的那个,一并遣送回了京都。

“尔等所负之命,关系重大,若有如他们这般,耐不住性子的,现在就站出来,一并回京。”

容晚玉的身量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之中显得格外娇小,但无人敢因此轻视她分毫,每个人都面容严肃,站得笔直。

见没有人站出来,容晚玉收回目光,冷然道,“给了你们回乡的机会,之后若再生事端......格杀勿论,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众人齐声回应道。

处理完这件事,容晚玉回房又睡了一个时辰,次日依旧按时早起,整装待发。

“公子,大家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一大早最先来敲她门的,不是易凡,而是白校尉。

打开门,只见白校尉手里端着托盘,上面装着热腾腾的早点。

“这是属下一大早亲自去买的,公子您赏脸尝尝?”

看着殷勤地笑着的白校尉,容晚玉倒没有多刁难,示意秋扇接过早点,还回了白校尉一个笑容。

“还有一段路,便辛苦你多看看顾着他们了。待回乡之日,老爷自会论功行赏。”

有了容晚玉这句话,白校尉七上八下一整夜的心才算回到了肚子里。

他生怕永宁郡主会因为昨夜的事也在自己头上记上一笔。

“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下属该做的。您慢慢吃,下属先退下了。”

白校尉离开后,丹桂撇撇嘴道,“若不是他上回从轻处罚,那几人也不会有胆子再范。”

容晚玉喝了口豆浆,觉得味道不错,笑着道,“人无完人,若事无巨细什么都揪着不放,是带不好一支队伍的。你们也一起用些,一会儿出发,可吃不上热乎的了。”

主仆三人一道用了热乎乎的早膳,刚准备出门,易凡便匆匆寻了来。

“公子,花月楼,出事了。”

花月楼便是昨夜那三人去寻花问柳的地方。

闻言,容晚玉微讶,“出了何事?”

易凡立刻将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听说是下半夜走水,幸亏是杂物间,只有一人因火势过大而亡。”

若只是寻常走水,易凡也不会特意相报一声。

容晚玉若有所思,叹了口气道,“死的是昨夜那名丫鬟?”

易凡点了点头,肯定了容晚玉的猜测。

不过一面之缘,容晚玉也不能料定昨夜的走水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一路上他们小心谨慎,并未外露身份,应该不至于让那花月楼担心惹怒贵人而痛下杀手才对。

但若是意外走水......容晚玉想起昨日那丫鬟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奇怪。

行程不得耽搁,容晚玉只能将这件事先按在心底,很快便下令出发,继续赶路。

有了杀鸡儆猴的一幕,接下来的行程显然顺利了许多,原本有些躁动的御林军也因此安分了下来,直到目的地,都没有一人再生事端。

“公子,前方似乎有马队,可要先派人去探查一二?”

易凡眯着眼睛眺望远方,依稀看见了一群骑着马的人停驻在不远处。

容晚玉点了点头,易凡便挑了个伶俐的上前查探情况。

很快,那人便跑了个来回,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道,“是镇北军的人,来接应我们了!”

此地离镇北军的营地不远,他们早早地便寄了密信告知援助一事,此时派了人来接应也在情理之中。

容晚玉闻言离开马车,翻身骑上了一匹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只见对面的马队中,也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朝她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