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海州大厦的高级商务套房,鲁晓飞现在的宿舍要简单得多。因为郭小鹏尚未归案,张啸华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也为了工作上的方便,把她安排在市公安局大院里的单身宿舍。

鲁晓飞正在网络上漫步,从打开的计算机上,可以看到有关G的报道影像。

电话铃响,她拿起听筒接听。是李新建的声音,邀她出去吃饭。

鲁晓飞婉言谢绝,说道:“新建,我实在没空。”

李新建恳求说:“就谈一会儿。”

鲁晓飞语调温和但态度坚决地说:“改天好吗?”

“那好吧。”李新建声音显得很无奈。

鲁晓飞放下电话,又开始操作电脑,但精神却再也集中不起来。这天晚上,她失眠了。

次日清晨,鲁晓飞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没有去食堂吃早餐,只草草喝了杯热牛奶,就早早地来到刑警支队办公室。

李新建走进办公室时,鲁晓飞看得出,他显然也没有睡好,眼睛里布满红丝。两个人默默坐了一会儿,李新建终于忍耐不住先开了口:“晓飞,咱们是不是敞开心扉……”

鲁晓飞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连忙打断说:“厦门的信和电话落实了没有?”

李新建见她不愿谈,也不好勉强,强打起精神说:“厦门市公安局以电话和寄信的邮局为圆心,画了一个半径为一公里的圆,以郭小鹏为主要嫌疑人,进行了细致的搜索。”他把若干张表格放到了鲁晓飞面前,“可疑的人都在这上面了。”鲁晓飞翻开表格,一张张认真地浏览。

电话这时响了。李新建接听,忽然握紧了听筒,急促地大声道:“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话筒里清晰地传出:“郭小鹏已自杀身亡。”

鲁晓飞显然也听到了,霍地站了起来。李新建“嗯”了几声后,缓缓放下电话。他和鲁晓飞脸上的表情几乎是一样的,说不上喜,也说不上忧,占主要成分的是遗憾。

李新建一屁股坐下,甩甩头说:“有点突然不是?”

鲁晓飞没回答他的问题,慢慢地说:“咱们等厦门把资料传过来再说。”

盘山公路像一朵银色的飘带,环绕着崇山峻岭。一只又一只鸟儿在密密的丛林里欢蹦乱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郭小鹏倚在大客车临窗的座位上,眺望着难得见到的山野景色。

终于摆脱了噩梦般的追逐。他想,此时的各大媒体上,也许已经刊播了“毒枭郭小鹏在厦门自焚身亡”的消息。他在想象着鲁晓飞在闻听此讯后会有什么反应:吃惊?迷惘?遗憾之余会不会有些许的怀想?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哑然失笑了。人生无常也无奈,也许是上帝的刻意安排,让他在生命的流程中爱上了克星。这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将永远深深地烙在他心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此刻却令他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成了他顽强拼搏下去的精神支柱。只要能度过这段最危险的时刻,保全自己,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他依然充满自信。

大客车晃动了一下,停在路边,郭小鹏已经到站。他背起包,走下车去。新的目的地正在等待着他……

市公安局会议室里,会议桌周围端坐着一群警官。张啸华先作开场白:“开会之前,我首先宣布上级的一个决定,因海州特大毒品案的破获,特授予鲁晓飞同志二级英模称号。”

众人鼓掌,大家钦佩的目光一齐投向鲁晓飞。她起立敬礼,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激动之色。

张啸华接着宣布:“给海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记集体一等功。”

众人又鼓掌。李新建起立敬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谢谢大家!”

会场稍稍平定之后,张啸华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请李新建同志介绍一下案子的结尾,也就是厦门方面的情况。”

李新建打开面前的笔记本,说道:“厦门方面报告,鼓浪西里的死者身体特征基本符合郭小鹏的身体资料。可以初步断定,郭小鹏已经死亡。至于死亡原因,还有待进一步落实,情况大体就是这样。”

张啸华松了松领带说:“用围棋术语说,这就叫完胜,胜得一点不含糊。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鲁晓飞抬起脸来,若有所思地说:“据我对郭小鹏的了解,他不是一个轻易会自杀的人。他有着很强的体魄和很高的智商,另外还有顽强的意志。”

李新建眉峰跳了跳,心里一股酸涩直往上翻。他显然不愿意听任何对郭小鹏的称赞,尤其是出自鲁晓飞之口。于是,他反驳说:“他也是人,也有绝望的时候。”

鲁晓飞不理睬他,继续说:“从厦门警方传过来的相片看,死者的主要器官,都已经被烧成无法辨认的状态,这很可能是故意造成的,这是疑点一;疑点二是郭小鹏给家里打电话、寄信,都有故意的成分在内;疑点三是郭小鹏的母亲还在,作为孝子,他是不会轻易自杀寻死的。”

李新建对鲁晓飞的分析颇不以为然,他的思路又不由自主地转到了那个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岔道上去。他想反驳她,但又拿不出有力的反对证据。

鲁晓飞根本就没在意李新建的不满情绪,郑重地对张啸华道:“所以我建议,派人去厦门,再次核查。”

张啸华也感到鲁晓飞说得很有些道理,不管郭小鹏是死是活,最终甄别落实才是最稳妥的。他略略想了一下说:“晓飞和新建一起去一趟厦门吧,一定要凿实了。”

李新建赌气地说:“我手上还有新案子,走不开!”

“那就强民和晓飞一起去。”张啸华说罢便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