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鹏心事重重地驾驶着奔驰车,沿着山清水秀的远郊公路平稳地行驶。汪静飞回头看了看托着手腕靠在后排座位昏睡的段海道:“你说这个杀手,他的目标是谁?”
郭小鹏转动方向盘说:“比羊大,比牛小,但肯定不是猪,目标当然是我。”
汪静飞道:“这个段海,平常不言不语的像个闷葫芦,关键时刻还真利索。”
郭小鹏随口说:“他当过兵,也干过警察。”
“警察?”汪静飞有些惊讶。
“段海是苦出身,从小没爹没娘,在部队当侦察兵复员后,分配到海州大厦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当了治安民警。”郭小鹏语调平静,“你知道,开酒店总有些不清不白的事情,他为人又仗义,当时帮过刘眉不少忙。后来不知被谁给举报了,警方给他罗列了一大堆罪名,什么泄露机密、收受贿赂、执法犯法等等,他被开除出了公安队伍。老婆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你说他一个派出所民警,知道什么国家机密?”
汪静飞不禁又看了段海一眼,问道:“那后来呢?”
郭小鹏继续说:“段海人挺实在,根本没去找过刘眉,隐姓埋名到码头干了三年装卸工,后来碰上林小亮,我才知道了真相。原想给他在公司安排个小职位,他说自己没文化,就喜欢开车。开始我并不太信任他,后来发现这个人很忠诚,又身怀绝技,守口如瓶,就正式让他给我当了司机和警卫。”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汪静飞感叹之后又问郭小鹏,“董事长在海州有仇人吗?”
郭小鹏摇头道:“我一不夺人妻女,二不抢人钱财,三不争人权位,应该说没有。”
汪静飞困惑地皱了皱眉问:“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郭小鹏深沉地望着前方说:“估计是杨春,他要报杀弟之仇。”
“杨春?”汪静飞意外地问,“他不是那天当场被警察逮捕了吗?”
“他至今逍遥法外。”郭小鹏脸上阴云密布,“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那你应该马上报警,否则还会出事的!”汪静飞不由得着急起来。
郭小鹏淡淡地说:“如果段海没事的话,还是不报为好。”
“为什么?”汪静飞疑惑地看着郭小鹏。
郭小鹏忽然有些伤感:“我在海州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公众人物就没有隐私可言。倘若报警,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有损企业的信誉,作为个人,就难以控制局面了。”
“那就让凶手逍遥法外,时刻威胁你的生命?”汪静飞仍有些无法理解。
对汪静飞的拳拳关心,郭小鹏有些感动,他用柔和的目光看了她一下,然后注视着前边的路面缓缓说道:“凶手刺杀未遂,应该远走高飞才对,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动手的道理。”
汪静飞默然。
新疆。西北劳改农场采石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耀眼,山崩石裂,碎石块如冰雹般坠落。爆炸后的浓烟尚未散尽,数十名犯人就冲到炸落的石堆前,汗流浃背地选料打方。
烈日当头,烟雾弥漫,犯人们挥汗如雨,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林小强却独自坐在远离工地的阴凉地里喝茶抽烟,徐徐挥扇。
白面书生靳铁显然没干过重体力活儿,掌钎的双手虎口震裂,脸晒得通红,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这儿日夜温差极大,素有“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一说,中午是最难熬的时辰。犯人们又热又累,又渴又饿,很多体质弱的已快支撑不住。靳铁摇摇晃晃正要晕倒之际,“骡子”招呼他说:“喂,‘鸭子’!林总叫你过去。”
“林总?”靳铁脑袋已经快不运转了,迷惑地睁大眼睛。
“就是老大!”“骡子”一脸坏笑,“没准儿他真看上你个小白脸了……”
靳铁晃晃悠悠地向树荫下的林小强走去,几次都差点被碎石块绊倒。他走到林小强面前,林小强示意他坐下,可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旁边的茶壶。
林小强当然看出了他眼里的渴求,但故意不发话。他终于忍不住了,吞吞吐吐地问:“能……能给我点水喝吗?”林小强笑了,恩赐的样子点点头,“喝吧。”
靳铁顾不得道谢,捧起茶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他擦擦嘴,意犹未尽,眼睛仍瞄着茶壶,但没敢喝第二碗。
“喝吧!”林小强大度地挥挥手。
靳铁抓起碗,又喝了一大口咽了下去。
林小强摇着扇子说:“在这种地儿,有一个好身体,要比有一个好脑袋管用得多。”
“谢谢林总!”靳铁擦拭着眼镜,眼里含着泪水。
“如果好身体外加个好脑袋,你到哪儿都是王。”林小强补充道。
靳铁戴上破眼镜,毕恭毕敬地道:“您说得对。”
“你看这蚂蚁。”林小强用树枝划拉着地上奔忙的蚁群,“工蚁一辈子干活儿,甚至连享受**的权利都没有。蚁王一动不动,却享受着最丰富的蛋白质营养。”
靳铁蹲下身子伸头去看。林小强吩咐道:“干活去吧。”靳铁恋恋不舍地走开,林小强眯起眼睛注视着他瘦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