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酒店歌舞厅里,聂明宇和乐队正在演奏着古典名曲《别离》。忧伤无奈的曲调如泣如诉,把一对生死相依的有情人别离之痛谱写得淋漓尽致。

刘振汉缓缓地走进,远远地看着、听着。

聂明宇看到了他,乐曲戛然而止。他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聂明宇对乐师们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歌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刘振汉道:“明宇,那会儿的曲子还记得?真行!哎,我那段《打虎上山》还能拉吗?”

聂明宇笑笑说:“样板戏可能不行了。”

刘振汉捅捅他道:“试试!”

聂明宇勉强拉起手风琴。刘振汉扯开嗓子唱了起来。门外大厅的服务员和乐队成员纷纷惊讶地往里窥视。聂明宇微笑。刘振汉愤怒地唱。

曲断琴终。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良久。聂明宇突然开口了:“振汉,说两句吧……”

刘振汉呆呆地看着舞台上红色的帷幕。“该你说!”

“那我说。”聂明宇调整一下坐姿,面对刘振汉。“咱们俩从小到大都是互相搀扶着过来的。你救过我,我也帮过你。咱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同任何人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不能说是一个大脑,至少可以说是一个躯体。应该说是兄弟。”

刘振汉双眼微红。“所以,我现在摆在这个位置,我要你说句实话。至少和我……”

聂明宇抚摩着手风琴。“我知道。自从你开始査这个案子,咱们生分了很多。不就是那个走私的事吗?我想说,这没有必要。我聂明宇当年两万块钱起家,怎么把公司弄到今天,你应该清楚。”

刘振汉激动了。“你还没明白,明宇,很多人在等我。你难道就不怕人头落地吗?我来是想救你……”

聂明宇定定地注视着他。“那好吧,今天仅作为我们兄弟之间的谈话。”

刘振汉点点头。

“振汉,你过虑了。”聂明宇神情泰然,语调平缓。“第一,我从未说过我聂明宇走私,你可以去査,但结果可能与那些人期待的相反,我保证。第二,要掉头,也掉不了我的头,你该知道,很多你想也不敢想的通天人物,掉头也是他们先掉。”

刘振汉沉默了半天,终于慢慢站了起来。他看着聂明宇,稍稍提高音调道:“明宇,我刘振汉是个乡下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是,我知道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刘振汉的今天。话到此为止。今天来,事情我明白了,我会做我该做的!”

聂明宇放下手风琴,也站了起来。“好吧。其实,你什么也不明白。但是你还应知道,你前后之间的分寸把握,是我麻烦多少的关键。这全在你。情谊先不提了,天都市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个案子,你也难。我想告诉你,无论你刘振汉做什么,将来怎么样,我一直都会当你是我的亲兄弟。你愿意吗?”

刘振汉痛苦地看着窗外,久久无语。他突然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聂明宇,又猛地把他推开,蹒跚着走出门去。

聂明宇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的背影。

奥迪车在码头货场上停住,张峰跳下车,小芮等迎上前去。张峰阴沉地道:“马上准备,天一擦黑就清货!”

小芮躬身答道:“是,峰哥!”

张峰又吩咐留着披肩长发的阿三:“阿三,你不要露面,去请贺处长,让他下班后来这里散散心。等完事后带他去放松放松!”

阿三心领神会,领命走了。

小芮有些紧张地问:“峰哥,动静太大,会不会出事?”

张峰怆然一笑。“出事?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幕中,十几辆蒙着雨布的大货车驶入了码头。吊车隆隆地响着,不大一会工夫,大货车又慢慢驶出了码头。

货场大门旁,停着那辆黑色奥迪。车内的贺清明和张峰看着驶出的卡车,长长出了口气。

张峰看着贺清明,略有些激动地说:“该怎么谢你,我的处长?”

贺清明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