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予不敢动,感觉心往嗓子眼跳,不知道陆九川要干什么。
这是醉了吧?
可是张桂芬说的很呆呢?
她抿紧下唇,尝试给陆九川下命令:
“陆九川,躺好睡觉!”
“哦。”
陆九川乖乖把鞋子蹬掉,挪啊挪,把自己摆正。
随后紧闭双眼,两手交叉放在腹部,又成了那副挺尸的模样。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移开目光准备躺下。
“我很伤心。”陆九川又突然扁着嘴委屈地说。
洛千予紧张地扭过头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又扯了扯嘴角,咧开嘴笑了一下:
“但是……但,很开心。”
全程没睁开眼,笑容如昙花一现,洛千予如果没盯着他,估计都发现不了。
洛千予怕他再诈尸,不敢躺下,连视线都不敢挪开,神经被“意外”和陆九川的一惊一诈整得近乎衰弱。
作为罪魁祸首的陆九川倒好,呼吸匀称,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重新贴墙躺下,尽量远离陆九川,心里骂骂咧咧,竟也渐渐进入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昏暗,张桂芬在院里问:
“你们大哥大嫂还没起来?”
接着响起陆思曼的声音:
“没呢,估计还在睡。”
“睡这么久,他们晚上还睡不睡了?我看看去。”
张桂芬的脚步越来越近,而后响起敲门声。
“千予啊,阿川……”
洛千予忙低声应:
“我起来了。”
“哦,你别动,等下扯到伤。我去点个灯再进来扶你,顺便把阿川也叫起来吃饭。”
张桂芬刚说完,陆九川突然出声接话:
“妈,我也醒了,你忙去吧,我扶阿予出去。”
她应了一声,渐渐走远。
陆九川坐起来按了按头,才翻身下床冲洛千予伸出手。
“起来吧。”
洛千予被碰触的胳膊,感受到男人比自己略高的体温,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
她暗骂自己没用,人家不小心碰了一下,又不疼不痒的,扭捏害羞什么啊。
说好的水泥封心呢?
上回自己碰到陆九川,还暗地里嘲笑人家两三天,现在轮到自己头上,才不要那样没出息,让陆九川把笑话看回去。
不对!
当时陆九川喝多了,到底对发生的事还有没有印象?
她忍不住偷瞟身边的男人,不觉中被扶到了客厅。
在她又一次偷瞄的时候,跟陆九川的视线对上,撞进了那双在煤油灯下深不见底的眸子。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灯芯在他的眼中跳动,让洛千予莫名紧张地别过头。
“没有,你看错了。”
端菜上桌的张桂芬却紧张的走过来,把手覆在洛千予的额头上:
“不会是发烧了吧?伤口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有点热,这两天消炎药吃完了,要是伤口感染发烧就麻烦了。”
“走走走,回房里妈给你检查一下。”
陆思曼三兄妹还有贺年、贺岁都关心地看过来。
成为焦点的让洛千予很尴尬,忙大声解释:
“不用,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除了有点痒,没有其他感觉,都快完全好啦。”
“脸红可能是刚刚睡觉有点热,扇扇风凉快凉快就好,哈哈哈,你们不用担心!”
她故意把话说得中气十足,反倒让张桂芬有点怀疑。
“真没哪里不舒服?”得到她用力点头回应后,又摆出嫌弃脸看向陆九川,“还不把你老婆扶去坐好?傻愣着干什么?”
陆九川闷不吭声地把她扶到椅子上。
贺年立即拿了扇子给她扇起风,小岁岁也有样学样,一左一右把她伺候得像旧社会的剥削者。
她抓住两个小孩,左摸摸右捏捏,惹得大的叫小的笑,好不热闹。
渐渐地,她也把那个意外之吻和对陆九川的探究,抛到了脑后。
晚上再次回到房间,她果真像张桂芬说的那样,压根睡不着。
干脆拿出本子和笔坐在书桌前:
“你睡吧,我写点东西。”
陆九川已经从张桂芬等人口中,得知她跟江海涛和张卫民的对话,立在边上问:
“是做产能提高计划和你说的产品设计?你好像很有把握。”
“还行吧。”洛千予提笔,投入工作状态,嘴上简单敷衍道,“做出来再说。”
陆九川从她身边取了一本《毛选》。
“你忙,我看看书。”
她却似乎完全没听到,笔下疯狂输出。
直到早晨的阳光从窗户钻进房间,她才伸了个懒腰爬回**,倒头就睡。
陆九川醒来时,她睡得正香。
桌面上凌乱的铺满信纸,本子也没有合上,被偶尔从门缝进来的微风吹得页面颤动。
陆九川蹙着眉忍下收拾的冲动,可才打开房门,他又被在军中练出来的强迫症打败,倒回去收拾。
目光触及那些信纸,上面的电路图、结构图却狠狠地震惊了他。
最上面一张应该是最终定稿,洛千予标注得很详细,材料、电压、电阻、工作原理等等,无一遗漏。
如果他不是清楚的知道,昨晚是洛千予坐在桌前,并且没有其他人来过,他都要怀疑这是某位专家的手稿。
笔记本上的产能提高计划书,字迹有点凌乱,还有删改。
上面简简单单的几条建议,从未听哪个单位实施过,但不需要细想便能预料,实施后肯定能解决工人懒散的现状。
陆九川回头看向**的洛千予,在心里发出疑问:
“你连高中都没有机会读完,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公社,是怎么懂这些的?”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沉默许久,把桌上的东西归回原样,转身出了房间。
洛千予睡得香甜,醒来后也没发现他任何变化,晚饭后又坐到桌前:
“这些东西再整理一下,就完工啦。”
“我跟江海涛和张卫民约好,后天去县医院拆线顺便跟他们碰面,我们可能要在县里住一晚。”
陆九川应了声“好”,又捧起那本《毛选》,靠在床头翻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对陆九川突然的冷淡有些不爽。
不过也没太在意,扭头把精力投入桌上的图稿中。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和说话声,随后房门被敲响,张桂芬隔着门说:
“千予,你大姐来了,在客厅呢。我问她什么也不说,就知道哭,你赶紧出去看看。”
不等洛千予应声,陆九川已经翻身下床,扶起她:
“我扶你去。”
起身时,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手表,幽幽叹了一口气。
半夜一点多找上门来哭,能有好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