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凛冽,连阳光也是冷冷的。

林非站在马路边,肩上的长发在寒风的撺掇下,乱乱地**起。一夜之间,她樵悴了许多,苍白的脸上写满着晦暗,眉宇间隐含着忧郁。她眼里的血丝显示,必是一夜无眠。

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她缩身钻进,对司机低低说了声:“去玫瑰园。”然后便神态萎靡地斜倚在后排座位上。朱永生的死,使她感到了孤独,而乔小龙的盘问则让她感到了恐惧。她非常清楚,最后冲剌的时刻到了,成败在此一举。她心里当然也很明白,自己永远都不会是胜利者。为了达到目的,她已经牺牲了青春、事业乃至肉体,把灵魂押给了魔鬼,所以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罢手,以致前功尽弃。即便是扑火的飞蛾,她也要在燃烧中死去。

出租车进了玫瑰园,司机问陷入沉思的林非去哪栋楼。林非省悟过来,忙挺直身子,对司机说就停在这儿,然后付了钱,推开车门,跨出脚去。

林非看到吴淮生的别墅楼了,一种军人冲锋或是说演员上场的亢奋和紧张同时袭满她的身心。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辆熟悉的奥迪车在楼门旁静静地卧着,说明主人在家。她之所以选择早晨来,就是希望自己不至于扑空。

她在防盗铁门前站住,沉静地抬起手,摁响了门铃。传声器里传出吴淮生懒懒的声音:“请问哪位?”

林非的声音清晰、响亮:“我是林非。”

吴淮生显然没有料到,过了一会儿才沉声反问:“你是林非?”

“是的。我想告诉吴总一件肯定很感兴趣的事。”林非的音调平静、从容。

“哗啦!”铁门开了。

林非掠了掠杂乱的头发,挺胸走了进去。

吴淮生身穿睡袍,睡眼惺忪地斜倚在沙发上,向进来的林非点头致意。仍是惊疑不定的神情。

林非在吴淮生旁边坐下,不无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打扰吴总休息了!”

吴淮生根本就没想到林非会登门找他,猜不透她究竟要干什么,警惕地瞥她一眼,挪了挪身子道:“林小姐要告诉我什么感兴趣的事?”

林非颇有些神秘地笑笑,从包里掏出一盘录像带,晃了晃递给吴淮生:“吴总看了这个就会知道。”

吴淮生接过录像带,疑疑惑惑地翻过来再翻过去看了看,起身走到电视机前,把录像带插入放像机里,然后摁动遥控器,屏幕上闪动几下彩色竖格,画面便出来了:月夜,唐河边,草滩上,乔小龙和郑莉忘情地热吻,两人相拥着倒在草地上,翻滚,解衣,郑莉发出一声声呻吟,乔小龙粗重地喘息……

吴淮生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手上的遥控器剧烈地颤抖着。他显然已经无法忍受了,“啪”地摁下遥控器,关了电视机,将手中的遥控器狠狠砸了过去。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客厅里转着圈子,嘴里冒出一串串粗话。

林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吴淮生,见达到了自己期待的效果,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吴淮生转累了,骂够了,在林非面前猛地停住,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林非痛苦地绞着手,气咻咻地道:“乔小龙辜负了我背叛了我,就像郑莉对你一样。我无法容忍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所以决定和他分手!”

吴淮生狐疑:“就因为这个,你会离开心爱的男人?”

林非语气变得凄凉:“淮生大哥你知道吗?他爱的并不是我,而是郑莉!就如同郑莉爱的是乔小龙而不是你!每当他酒后干那种事时,我耳边听他一声声地喊着郑莉,便心如刀割。他不仅**着我的肉体,还肆意践踏着我的心灵!这种猪狗不如的男人,我还能再不顾一切地去爱他吗?!”她说着泪光莹然起来。

吴淮生听着林非的控诉,如同火上浇油,耻辱和恼怒使他全身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张开了,他一拳砸在身边的梳妆台上,玻璃桌面顿时裂开,手掌边缘血流如注。

林非忙从沙发上跃起,抢上前去,为吴淮生小心翼翼地包扎,关切疼惜之情殷殷。

吴淮生一阵感动,和郑莉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领受过像林非这样的温柔和体贴,他禁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打算?以后准备怎么办?”

林非往他的身前靠了靠,仰起脸,眼睫微颤,声音柔柔地说:“我觉得只有你才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如果你不嫌弃,我想跟着你干出一番事业,让乔小龙彻底完蛋!”

吴淮生怔了怔,甚觉突兀,似信非信地瞪着林非,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林非娇嗔地嘴唇一嘟:“他乔小龙和郑莉能臭味相投,为什么我们俩不能……”她本来想说比翼齐飞,可能觉得太酸,又咽了回去。

吴淮生心乱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轻轻推开林非,自语般道:“这个……你让我想想,我要好好想一想……”

此时,别墅楼外便道旁的白色面包车上,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正密切关注着楼里的动静。

凡一萍有些不放心地说:“林非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会不会出事?”

刘跃进很有把握地道:“不会。她来这儿肯定不是乔小龙派来的。既然她主动上门,就说明别有目的,但愿吴淮生不要上当。”

冯自强用牙签剔着牙,慢吞吞地道:“也许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正说着,林非从楼门里走了出来,她低着头,从神态上看不出什么反常,只是头发和衣服略有些凌乱,脚步也有些踉跄。她走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匆匆跳了上去。

刘跃进吩咐冯自强:“快,跟上她!”

白色面包车疾速驶出了便道,与出租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