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淮生果然是人到病除,郑莉可以称得上是起死回生,虽然她没有了原先的勃勃生机,活泼热情的性格变得沉静忧郁,不苟言笑,但毕竟又走上了生活的正常轨道。

郑重对吴淮生很是感激,也就希望他能常和女儿在一起,慢慢让郑莉再恢复起过去的精神状态,彻底摆脱感情上的阴影,使家里重新充满欢歌笑语。

郑莉这天告诉郑重,说晚上有件重要的事要谈,能不能让吴淮生也参加。郑重见女儿很严肃的样子,心里便紧张起来,自然地想让能保驾护航的吴淮生参加,所以马上满口答应。

李玉茹一直想找个机会对吴淮生表示一下谢意,听说让他晚上过来吃饭,从下午就开始准备饭菜,忙得不亦乐乎。

吴淮生现在可以说是招之即来,郑莉的话对于他就是圣旨。虽然他也隐隐感到郑莉并不是完全出自内心地爱他,好像掺杂着某些不便言明的因素,至少也有情绪化的东西在起作用。可他还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满足,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彻底俘获她的心。因此,当他接到郑重的邀请后,天还没全黑就急不可耐地驱车直奔郑家。

郑重也一直在惦记着家里的事,尤其是郑莉说有重要的事要谈,更是让他心神不定,所以他草草处理完公务,推掉了晚上的应酬,一下班就赶回到家里。

李玉茹早就做好了满满一桌精致的菜。郑重和吴淮生海阔天空地笑谈了一会儿,就在李玉茹的催促下坐到了餐桌旁。

他们等了一会儿,郑莉终于从楼上款款走了下来。吴淮生顿觉眼前一亮。只见郑莉云鬓高挽、满脸生辉,略施浅妆的眉宇间含着淡淡的忧郁,愈显娇媚袭人;尤其是那身珠光宝气的晚礼服,更是透出让人目眩的髙贵典雅来。她显然是很精心很刻意地做了一番修饰,就连郑重和李玉茹都为女儿这种少有的打扮显出惊讶来。

郑莉走到吴淮生身边坐下,对他眉目含情地笑了笑。吴淮生大窘,有了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赶紧低下头来。

“咱们开始吧。来,淮生,我先敬你一杯,感谢你对小莉的关心!”郑重说着,端起了酒杯。

“不对,爸爸。”郑莉突然发话了,“应该是他敬您!”

郑重和李玉茹都很诧愕地盯着女儿,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郑莉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吴淮生,嗔了他一眼,柔声道:“淮生,快敬爸爸妈妈酒啊!”

淮生!她竟然不喊大哥喊淮生?郑重从女儿的表情和非同寻常的话音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和李玉茹对望了一眼,老两口都不由得有些惴揣不安起来。

郑莉见吴淮生傻了般坐着不动,便把酒杯塞到他手里,然后端起自己的杯,站起身道:“爸、妈,我和淮生共同敬你们!”

郑重此时已经明白了八九分,摆摆手说:“小莉,你把话讲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莉神色平静地道:“我和淮生相恋了,今天就是要向你们公布一下我们的关系,我想你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你今天要讲的大事,就是这件事?”郑重很严肃的口气问道。

郑莉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地答道:“是的。”

“你这些天闹病就是因为他?”李玉茹似乎有所省悟地问。

郑莉又点点头,很从容地说:“也可以这么讲吧!”

“难怪他一来你的病就好了。”李玉茹嘴里咕哝着,“这心病还是得心药治呀!”

郑重的目光转向了闷着头大气不敢出的吴淮生,沉声问道:“淮生,是这么回事吗?”

此时的吴淮生,像被架到了火炉上,心里惶恐到了极点。他有一种亵渎了与郑重的患难之情和偷了郑家最珍贵的东西的感觉,恨不得地下有道缝让他钻进去。

郑重见他不开口,不觉提高了声调:“淮生!你为什么不说话?”

吴淮生脸上火辣辣的红一阵白一阵,慌乱之中很艰难也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郑重不能不认真对待了。从内心讲,他是不满意的。年龄悬殊十几岁倒还不是重要原因,关键的问题是吴淮生一直是在社会的底层长大的,而且只上了几年小学,这种文化、修养、气质和世界观的差异会为他们日后的共同生活带来障碍。当然,吴淮生也有他的优点,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而言,他的心地善良、为人忠厚等自不必说,而且在事业上也是有成就的,创办的公司如日中天,经济基础很雄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肯定会全心全意地呵护郑莉,郑莉又非常地爱他……

吴淮生偷偷地瞧见郑重脸色凝重,久久沉思不语,心里不觉发慌,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低声嗫嚅着说:“郑市长,我对不住您,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可以……”

郑莉猛地用力扯了他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又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郑重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突然笑了,以轻松的语调对李玉茹道:“你看,孩子们敬酒了,这个心意咱们不能不领。”说罢端起了酒杯,李玉茹向来是一切听老伴的,也懵懵懂懂地端起杯来。

吴淮生没料到郑重是这个态度,一时间还没喝酒就有些晕了,站在那儿直发愣。

郑莉用肩膀碰碰他道:“怎么了淮生?快把酒端起来,爸爸和妈妈已经接纳你了,别发呆呀!”

吴淮生激动地双手抖动着端起杯,举向郑重和李玉茹,脸上笑得很腼腆,也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