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拘留期满释放后,回到矿上就先去找朱永生认罪,对没能救出贺宝宝狠狠自责了一番。朱永生并没有怪他,说人算不如天算,公安已经盯住了她,这也不是勉强的事。好言劝慰之后,朱永生又向他详细询问贺宝宝的状态。阿四绘声绘色向他描述了贺宝宝如何憔悴不堪,如何心惊胆战,又如何忧愁悲观楚楚可怜的情况。朱永生心里一阵发痛,也促使他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刘洲和贾大头应召来到了巡逻队的夜餐食堂。朱永生让师傅多弄了几个菜,三人边喝酒边聊起贺宝宝的事来。刘洲听说阿四铩羽而归,挺了挺宽厚的胸脯说:“阿四这种鸡鸣小盗哪干得了大事!朱大哥,这事您还得让我们兄弟去一趟,保证把人给您救出来!”

朱永生明知他是吹牛,却并不捅破,反而鼓励道:“是呀,也只有你们两位老弟才干得了这等大事!”

刘洲一听朱永生没有阻拦,酒杯一端,豪气四溢地大声道:“朱大哥您说吧,什么时候动手,我等您的号令!”

朱永生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反复考虑过了,干这个事必须得靠车,得有高超的车技才行。”说着看了看贾大头。

刘洲马上便领会了他的意思,是要飞车救人,于是拍拍大头的肩说:“我这个弟弟曾经是矿运输队的队长,玩了快二十年的车了。这真是该着我们为朱大哥效力,大头,你说是不是!”

贾大头已经喝得晕晕乎乎,嘴里鼓鼓地在嚼着一块肥肉,往外嗞嗞地冒油。他摇晃着大头憨憨地笑着说:“就是!就是!玩车是我的拿手活,教的徒弟都在赛车上拿名次了……”

朱永生向刘洲做了个手势,刘洲忙凑上前来。朱永生咬着他的耳朵,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咕叽一番。刘洲一拍大腿道:“妙!太妙了!我们马上就干,您老哥就等着好消息吧!”

三个人谈罢正事,又接着推杯换盏地狂喝起来……

刘洲在次日傍晚时分,摇摇晃晃走进了宝宝美容美发厅,一位服务小姐迎上前来,问他是洗头还是剪发。他满嘴喷着酒气说要按摩,小姐不无抱歉地说没有这项服务,并且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凡一萍。刘洲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凡一萍一眼,凭着经验马上便猜测出她的身份,手一指凡一萍道:“就让这位小姐给我洗个头吧。”

服务小姐露出为难的表情,解释说:“她是刚刚招聘来的,还没上岗,您看……”

“那就让你们的老板亲自给我洗!”刘洲说着,一屁股坐在了皮转椅上。

“我们老板身体不太舒服,在楼上休息……”

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刘洲就火了,双手猛拍转椅扶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这店还想不想开了?”凶巴巴的痞气露了出来。

小姐无奈地看了看凡一萍,凡一萍点点头,向楼上努努嘴,意思是可以让贺宝宝下来。

不一会儿,贺宝宝灰着脸,无精打采软软塌塌地下了楼。她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了架子上的洗发液,眼皮耷拉着走到刘洲身后。刘洲冲着镜子里的宝宝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嘴里大声嚷嚷:“早就听说这儿的宝宝老板既漂亮手法又好,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得以见识了!”

贺宝宝以为他那故作神秘的眨眼动作是在挑逗她,根本就不往心上去,暗道;老娘身陷油锅,哪儿还有那闲心情。于是眼睛看着别处,双手机械地给他洗头。

刘洲心中暗暗发急,那凡一萍坐在旁边,他又不能说出来,只能靠眉目和动作传“情”,可她又偏偏不理这个茬儿。

头很快便洗好了,刘洲故作很满足地打着酒嗝道:“宝宝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我今天是猪八戒吃西瓜,爽透了!”他在说到“猪八戒”三个字时,又用力地向贺宝宝眨了两下眼。

贺宝宝心中一动,登时有些明白过来了,脸上便有了些微的笑意,沙哑着声音说:“先生过奖了。”

刘洲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略略有了些松缓,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用手指重重地弹了几下,递给贺宝宝,很潇洒地道:“钱不就是画嘛,花不出去就只能看,拿去吧,不用找了!”

贺宝宝赶忙双手接过钞票,塞进口袋里,连声道着谢。

刘洲打了个响指,哼着小曲,歪歪扭扭走出了店门。

贺宝宝回到楼上卧室,把门关紧,急不可待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百元大钞,细细地寻找着。她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在钱的边缘空白处有一行小字,上写:晚8点,高速路口,无牌照黑色桑塔纳。她激动异常,心不由得“抨枰”急跳起来:几十天囚徒般的日子终于就要结束了,马上就可以回到心爱的人身边了。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从眼窝里爬出,顺着双腮潸潸而下。

7点20分,美容美发厅就早早关了门。贺宝宝穿一身运动服,提着手袋,匆匆走出大门。

凡一萍迅速跟了上去,并用对讲机向刘跃进作了汇报。刘跃进要她注意跟踪,尽量不要惊动贺宝宝,有什么情况马上向他报告。

贺宝宝在街上转了一圈儿,抬腕看表,见已是7点45分,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跳了上去。

凡一萍不敢怠慢,也急忙拦住一辆出租车,迅速跟了上去。前面的出租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上了去高速公路的高架桥。凡一萍顿时紧张起来,忙不迭地用对讲机向刘跃进做了报告。刘跃进吩咐她记下出租车牌号,一定要盯住它,他和冯自强马上就到。

出租车在高速路口停住,贺宝宝从车上跳下,东张西望地等待着。

刘跃进和冯自强的车在远处路边停下,静静地观察着贺宝宝的举动。

不一会儿,一辆没装牌照的黑色桑塔纳疾驰而来,在贺宝宝身边急刹车停住,贾大头探出身大喊一声:“快上来!”

贺宝宝纵身跳进了车里。贾大头熟练地推挡、踩离合、加油,几乎是一气呵成,桑塔纳呼地蹿了出去,前后仅用了十几秒时间。

刘跃进亲自驾车,紧追不放。冯自强抽出手枪,“哗”地推弹上膛。

桑塔纳一上高速路,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撒起欢来,140迈、160迈、180迈……桑塔纳车身开始发飘,发抖。突然,一声巨响,桑塔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像一颗流星般划过高速公路,坠向路基下的深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