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我太沉得住气,在场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
只剩下钰钏泪眼汪汪地望着我。
宋娥以为我把她吓坏了,连忙对我使眼色:“你对个孩子凶什么凶,有话好好说不就得了。”
我依旧淡定地坐在她们对面,笑而不语。
钰钏被我吓得头皮发麻,干脆躲在宋娥身后不敢出来。
樊梓出来劝我:“你也是的,跟孩子一般见识做什么?”
我啜着茶水,没有回答。
我可从来不相信孩子是什么口无遮拦,无心之失之类的废话。
正是因为有家长在旁边言传身教,灌输恶劣思想,才会导致她对我这个陌生人有如此大的恶意。
毕竟樊凤楚一直不如我,她对我的嫉妒是水涨船高,从未变过。
从我成为丞相夫人开始,她就视我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跟柳淮安离婚,非但没有落魄到无处安身,甚至还被凌虓各种宠成心尖宝。
同样是姐妹,都是太傅府的千金,她还是个嫡女,凭什么过得比我差?
或许对于这点,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就好像当初她选择了廉任清,就是看中他的学识跟地位。
结果发现到头来,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还不如我摆烂的心态随便搞搞,不管是地位还是男人的宠爱,都高出她一大截。
长此以往,她如何平衡得住?
可怜的金钏,银钏,钰钏,都成了她嫉妒心理下的牺牲品。
正当客厅都陷入沉默之际,樊凤楚又回来了。
此刻她已经恢复平静,结果回来后,见到钰钏脸颊微肿,泪眼汪汪的模样,心头又涌起无限自责,来到她跟前蹲下,温声细语道:“对不起钏儿,是娘不好,不该冲着你发脾气。”
结果钰钏怯生生地钻到宋娥的背后不敢出来。
樊梓出言相劝:“本身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你这样就对孩子太苛刻了,以后在家里的时候,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改,知道了吗?”
樊凤楚情绪一过,现在见到钰钏只剩下愧疚,只好对樊梓点点头。
然后对钰钏伸出手心,对她说道:“来吧,我们回去吧。”
钰钏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身子,颤巍巍地伸出小手握住她的。
樊凤楚松了口气,微笑道:“走吧,回头我再让婉香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宋娥闻言连忙接话,对着钰钏劝道:“你娘说得对,你还是先乖乖跟她回去,晚点我再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钰钏牵着樊凤楚的手出门了,临行前回眸看了我一眼,我能看得出来,她那漆黑的眸子的深处,还隐隐透着几分恐惧。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宋娥对我说道:“雪枝好歹是当姑姑的,要有容人之量,钏儿只是个孩子,都说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了笑,放下茶杯,淡漠不失礼貌地对她回答道:“既然饭也吃完了,这边也没什么事,我就先带着槐珠回去了。”
孙梅起身道:“那我跟我一起走。”
我点点头,带着她们两个走了。
直到出了饭厅的大门,沿着回廊往后花园走去,随着我们越走越远,宋娥才敢跟樊梓抱怨。
“不是我说,雪枝这丫头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你看看她把钏儿吓成什么样儿了?坐在那儿就跟个冷面瘟神似的,也不怕把孩子吓出心理阴影?”
樊梓也是因为家里最近诸事不顺,跟着愁眉不展:“你说凤丫头跟雪枝的关系这样差,不如暂时让凤丫头回去小住几日?或许过几天了雪枝就回宫了,到时候再把她接回来也不迟。”
宋娥跟樊殊砚何尝不知他这样做是在权衡利弊,目的就是为了不得罪我嘛。
至于樊凤楚,在他的心里差不多已经沦为棋子,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他已经不会再去花多余的心思关心她的死活。
宋娥一听,不愿意了,好歹樊凤楚是她亲生的。
哪有委屈自己的女儿,给别人让路的道理?
她主动给樊梓倒茶,好言相劝:“老爷呀,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明明是凤楚过得差些,你不想着帮衬着她,反而还要把她扫地出门,你究竟是何居心呀?”
樊殊砚也点头帮腔:“何况小孩子闹情绪什么的都很正常,爹要是把姐姐送回廉府可就太小题大做了。”
宋娥点头:“不错,她现在正需要我们娘家撑腰的时候,你不帮她,万一以后被廉母逼出个好歹来,你说该怎么办?”
樊梓陷入沉思,他端着茶杯缓缓喝了几口茶水,最后才做决定:“既然这样,那你最好回去跟凤楚说明白,以后尽量不要跟雪枝起冲突,若是再有下次,我直接让甄伯去把廉任清请来,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娥跟樊殊砚暗中对视一眼,最后只好妥协。
毕竟樊凤楚是亲生的,她是不愿见到樊凤楚受任何委屈的。
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先答应着,日后再跟樊凤楚好好商量。
樊梓放下茶杯,起身道:“我先去园子里走走,你们自己看着办了,就这样了。”
他说着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
直到他走远,宋娥才对着樊殊砚忧心忡忡说道:“殊砚啊,现在我们母女两个想在太傅府翻身可就全靠你啦。”
樊殊砚疑惑地望着她,不是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吗,又没出什么事儿,怎么叫就要靠他了?
他自己的事情都成了一堆乱麻,他哪里还有空管别人?
宋娥见他不说话,只好语重心长地跟他讲:“你看看你姐姐,自己肚子不争气,还找了个这样的婆家,我看她这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了。”
“你不同,只要你抓住郡主这根救命稻草,以后我们母子就能在太傅府扬眉吐气了。”
“你以为你爹为什么现在会偏心雪枝那丫头?”
“还不是因为背后有皇上撑腰吗?”
“如果你能跟郡主喜结连理,以后我们还有你姐姐,哪里还需要在她们母女俩面前伏低做小?”
“最不济的情况下,也是平分秋色嘛。”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在她们跟前抬不起头来呀。”
樊殊砚被她说的一阵汗颜,又感到心烦意乱,家里的任何事情,他都是漠不关心的,现在让他回去找郡主?那岂不是死路一条?不然谁有这个胆子跟太后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