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刘刻是西河村的两家石雕厂,流水线生产公墓里镇碑的石狮子。

东冬冬本以为这是一门手艺,就像荣新新那样的艺术家,来到厂子一看发现就是个石匠,性质和瓦匠是一样的。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干,但是一想到老父亲的期盼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余秀花带着东冬冬来到了刘家雕刻,老板名为刘河。

刘河对余秀花很客气,张口闭口叫姥姥,于是东冬冬便跟刘河叫了大哥。

至此,东冬冬开启了人生中的打工生涯。

虽然说石匠并不是艺术家,但也是一门需要细心雕琢的工作。

东冬冬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诀窍,仅用了个把月便开始了正式的工作。

东冬冬自我感觉良好,心里默默地琢磨。

“看来修家电没学会真不是我的缘故。”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年底,十一月十一号便已经过了立冬,这一天是农历的九月二十六,老街里的庙会。

刘河特意放了一天假,给东冬冬开了一百块钱的薪水。

第一次拿到自己亲手挣来的钱他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的,回到家给了老妈二十块钱,正在喝水的东阁差点没喷出来。

“我说你能要点脸不。”

凤霞却很高兴,帮着儿子说话道:“孩子就是个心意,你看你酸的。”

东阁本来还真没搅和,结果一听这话心里真犯了酸劲儿,当即重重的把水杯盖子扣上拎起来便出了门去。

“老妹走,哥带你上庙去。”

正在看电视的东娜娜顿时支棱起来,“真的。”

“真的。”

凤霞提醒道:“吃了饭再去吧。”

“不介,我们去庙上吃。”

东娜娜可美的不行,亲哥长亲哥短的拍了一通马屁。

凤霞给闺女紧了紧棉袄、遮了遮帽子,随口嘱咐道:“你带着你妹妹骑慢点啊。”

“知道。”

兄妹两个骑着车上了庙,路上不用交代到了北街里村庙会外围找了个存车的地儿把自行车存上。

东娜娜老想窜,东冬冬拉着她吓唬道:“你老实点,丢了你。”

东娜娜哪吃这一套,不过想到自己的老哥兜里揣着好几十块钱便按份下了。

街上人山人海,各种摊子一个接着一个,套圈儿抽奖的数不胜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翡翠手镯三十一个、五十一对儿。不买看看也送礼,洗衣粉、塑料盆,数量有限送完为止。”

站在车斗上的一个中年汉子卖力地吆喝着,他随手抓起两袋洗衣粉朝着人群扔了过来。

一袋被一个中年妇女接住,另一袋却不偏不倚地砸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脑袋顶。

“你特么看着点,往哪儿扔。”

“抱歉抱歉,赠品,哥们好运气啊。”

“滚你玛的,老子特么缺你这袋洗衣粉。”

“哥们,适可而止啊,别找事。”

“呵,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事。”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两个壮汉挡在了路人的跟前,他顿时怂了一波,当即灰溜溜地钻入了人群。

东冬冬拉着妹妹挤出人群一刻都不敢停。

东娜娜却觉得有趣,甚至脖子不停地张望。

来到一个套圈儿的摊子才总算回过头来,东冬冬买了两块钱的圈儿扔了一通,结果啥也没套到。

“哥,别弄这个了,买点吃的去。”

庙会上卖小吃的可不少,东娜娜这通吃可把东冬冬心疼得不行,见什么买什么,不一会儿十块钱就花了出去。

冷不丁的一阵谈话声吸引了东冬冬的注意力,他拉着东娜娜假装挑选玩具,侧耳却细细地听着。

“卖手镯的是个骗子,真特么坑人。”

“咋了,假的啊?”

“那能有真的?也不是这个事,他们就是诈骗的,连哄带抢。”

“不能吧?光天化日的敢明抢?”

“那肯定不是明抢啊,要不怎么说骗呢。他们先是跟你唠话,送你副手镯,然后问你信不信他。”

这位似乎是上了当,说的是义愤填膺。

“然后有托站出来起哄,这时卖家就开始忽悠了。他这样说:我也不说这手镯好不好,就问你十块钱敢不敢要?”

“我听他们吆喝是卖三十啊?”

“你听着啊?这时托狗上场大喝一声:敢要。当场取出十块钱。这时老板就递上手镯,然后把钱退回,接着来一句:就冲你信我这手镯送你了。”

东冬冬听得得一知半解,心里的好奇心越来越盛,他拉着不安分的东娜娜不让她乱跑,侧耳还想着再听两句。

“接下来那骗子就会说:手镯三十块钱,有没有人要。然后托狗站出来说我要,老板送出手镯照例退钱。”

“你怎么知道是托儿啊。”

“因为我特么上当了啊。紧接着着骗子又问:五十块钱有没有人要?起初没人动心,这时托狗继续表演,老板送出手镯退回钱。”

接下来的画面东冬冬已经开始联想了起来,等到受骗的路人交代时果然跟他猜的一般无二。

“要不怎么说贪小便宜吃大亏呢?然后我就拿了五十块钱买了个手镯。”

另一个路人顺嘴秃噜道:“结果人家没退钱?”

“对,就是这么回事。”

路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口还安慰了一句。

“那你至少得了个镯子啊。”

“屁,我猜根本就不是玉,玻璃渣子,五块钱都不值。”

“那你贪这点便宜干啥啊?”

“嘿,哪这么多傻子啊?他们都是看人下货,给托的都是真货,让人眼热跟风买他的镯子,接下来他们就放假货,我也是后知后觉。”

“那你怎么不找他们啊?”

“我怎么找?人家说得理直气壮,何况还有打手。”

东冬冬听到这总算心满意足,趁机教训东娜娜,“你听到没,骗子太多了,专骗你这样的小傻瓜。”

“什么?”

瞧着妹妹一脸懵懂的样子东冬冬好像吃了个苍蝇般尴尬,好嘛,感情这丫头一句都没听进去。

庙会大街三四里,东冬冬兄妹两个来回转了两趟,街道下面还有个大市场。

一圈儿转下来也得二里多地,直到傍晚时分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东冬冬累的不轻,不只是身体累,主要是照顾妹妹心里也累。

东娜娜似乎一点也不累,到了家精神烁烁地跑去跟老妈叙叨庙会上的见闻。

东冬冬则一动也不想动,侧歪在沙发椅上看起了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