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元旦,东坡集集体经济合作社在村委大院挂牌。
高新市市长钟炎、平安镇镇长朱红参加了揭牌仪式。
这一年开始,东坡集的土地流转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一月二十号农历十一月二十,东山大婚,婚礼上恸哭失声,愧对老父亲,可能这就是凤林阳一生最大的遗憾吧。
但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总有各种各样的遗憾,悲欢离合才是寻常百姓家的人生。
画面定格在东冬冬的房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两天后。
早上六点钟天刚刚蒙蒙亮,东冬冬摸着黑起床穿衣,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外面下着小雪,东冬冬回头带了个帽子重新出门。
多年的晨跑习惯,这点雪还挡不住他的脚步。
一溜小跑上了街,沿着南大街朝西,刚跑到村口便听见有人喊他。
仔细看去愣是没认出来,对方裹得严严实实不好认。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用口型喊话,“围脖。”
对方有点无奈的扒下来围脖,东冬冬这才认出,原来是以前的同事刘金。
他和刘河是堂兄弟,哥俩闹了点矛盾分道扬镳。
“嗨,老大,你这是干嘛去。”
刘金以前是厂里的扛把子,技术好,再加上对东冬冬非常照顾就跟他喊老大。
“上班儿去呗?”
“去哪儿?”
“三道岗。”
“我次格朗,那多远。”
“那怎么着?不得吃饭啊。”
“你技术那么好咋不单干啊。”
“是打着呢——你干什么呢?”
“这不跑步锻炼呢?”
“你咋没去石窝?”
“前几天我老舅结婚回来的,这不快过年了吗不打算去了。过了年儿也不打算去了,你要单干我跟你干去?”
“行啊,回头说啊,我该上班儿。”
“好嘞,你骑慢点,大下雪滴。”
目送刘金远去东冬冬继续跑步,直到天光大亮才返回家中。
凤霞从集上买了小笼包,自己熬了粥。
东冬冬洗了把脸捏了个包子塞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嘟囔。
“好长时间没吃小姑的包子了。”
东阁没有理会他的感慨却反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东冬冬下意识的问道:“回哪儿?”
“厂子啊。”
“我不回去了,这都快过年了。”
“怎么就快了?还有一个多月呢,你们往常不都是过了二十多才放假吗?”
“这回是我放的他。”
“你跟刘河闹矛盾啦?”
凤霞盛了碗粥给东冬冬,随口问了一句。
东冬冬接了粥碗随口搪塞了一句,“没有。”
“没有你怎么不干了?”
东阁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东冬冬继续搪塞。
“我多会儿说不干了?我就歇歇。”
“你一厥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凤霞郁闷的扒拉了一把,“啧,你埋不埋汰,这吃饭呢。”
东冬冬这个郁闷,只好保持了沉默。
东阁却不想放过,继续追问道:“你跟我说说怎么个事?”
东冬冬赌气的说道:“我不跟你说,你准赖我。”
“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赖你?”
“刘河老针对我。”
“他怎么针对你了?”
“我刚去的时候他嫌我比老师傅挣得多,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我也成老师傅了,结果他还挑我,天天让我修活。”
“你要做好了他怎么会挑你?”
“你看是不,我就知道你得赖我。”
凤霞瞧着东冬冬委屈扒拉的样子把东阁扒拉开,“你半拉子去,半天憋不出个好屁。”
“嘿……”
东阁正要反驳一句却老婆强行的拉到对面,凤霞自己坐在东冬冬身边悉心询问。
“那你到底做的好不好?”
东冬冬这才认真解释道:“做得好不好自己说了也不算啊,但问题是大家都这么做,相对而言我是做得最好的,他却单挑我。”
“那他为啥啊?你是老师傅刘河不应该向着你吗?”
“我哪知道。今天我去跑步遇到了刘金,他们哥俩都能闹矛盾,完了搁我这就是我的错了。”
凤霞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他们哥俩能闹什么矛盾啊?”
这回东阁倒乐了,他随口埋汰了一句。
“这不是你们西河的传统吗?当初小山子犯事你大哥差点没打死他,还有陈德福哥俩……”
“不许提他,提他我就来气。”
“行行行,不提,现在你们村的主任是王顺新了吧?”
“我不知道。”凤霞赌气地说道,“这事你不比我清楚?非典那会儿他不是还跟你要猪来吗。”
许是触及到了东冬冬的心坎儿,他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刘河这人性格有点邪乎,跟你好的时候这么着都行,不好了就是仇人。”
东阁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侧着耳朵细听着。
“厂里那些老师傅结婚后三天两口的往家跑,刘河招了一群学徒的小年轻。”
说到委屈处东冬冬忍不住抹了把泪,东阁忍不住埋汰了一句。
“瞧你这出息。”
“那群小年轻整天介旷工,我一个人干活给他看家,不是我吹,那两年我一个人给他撑半个厂。”
凤霞瞧着儿子是真伤心便安慰道:“行了,你不去就不去呗,哭什么?”
东冬冬哽咽道:“我委屈呗。当初刘河还请我吃了顿饺子,说得一套一套的,什么不会亏待我。结果呢?”
东阁啪的把筷子摔在桌上,东冬冬吓了一跳,忍不住的抽泣都戛然而止。
“出息,不去就不去,你嫋叽什么?”
东阁恨铁不成钢地甩脸而去。
东冬冬嘟囔着说道:“妈,我这是不是病啊?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控制不住流眼泪。”
凤霞哭笑不得地说道:“别瞎说,你就是屈的。照你这么说姓刘的忒不是个东西。”
腊月二十三,“刘刻”厂放假,东冬冬听着信儿前去要工资。
拿到手八千,半年的工资,东冬冬询问道:“还差八百呢?”
“零头押着。”
“你别押了,我明年不干了。”
“为啥啊?”
“吃的差住的差还不挣钱。”
“你这还咋挣钱啊?一年好几万。”
“好几万?那你还差我不少呢?”
“去去去,别跟我这胡搅蛮缠,你不干总得说个道道吧?”
“我说了啊,挣得少吃的孬。”
刘河当即耍开了光棍,“你要不干的话押的工资不给,你学徒的时候浪费的工具和料子不能白浪费吧?”
“那我白给你干的活你怎么不说?我半年挣了六百块钱,要不是看我学徒我能这么算?”
“反正你不干押金不退。”
“别跟我耍啊?逼急了我告你去。”
“你去、你去,你拿菜刀去。”
东冬冬差点被气乐,当即他也懒得跟这种人浪费时间,留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你等着,我这就告你去。”
他当然不会真的去告,八百块钱还不至于,正好借此拿个短,以后等于是刘河欠他。
回到家东冬冬把这事跟凤霞说了一通,气得凤霞当时就要去找刘河。
东冬冬赶紧拦住。
“算了算了,为了这点钱不值当。”
东阁回来后凤霞又把这事说给了他,东阁虽然嘴上埋怨但铁定向着自己的儿子啊。
气愤填膺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孙子,真特么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