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东站。
东阁拎着一个手提包出了候车大厅。
如今的他来到陌生的城市已经没有了紧张和窘迫。
他熟练地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师傅,能带我去一个批发服装的市场吗?”
看着东阁手上拎着提包车老板随口询问道:“你是来做买卖的外地人?”
“噢,我是外地人,但做买卖还谈不上,就是来看一下吧。”
人力车师傅摇头道:“外乡人要想在我们这做买卖可不容易,得拜码头。”
“拜码头?都新社会了怎么还拜码头。”
“说不得说不得,总之外地做买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摆摊。”
东阁心说什么地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摆摊啊。
他心里有数便对车老板说道:“师傅你带我附近的市场转悠转悠,如果需要拜码头还请提醒一二。”
“那行,客人您上车吧。”
东阁上了车,行出了也就百十来米他突然问道:“师傅,您这怎么收费啊?”
“你放心。”车老板郑重的说道。
“我不坑外乡人,按照一公里一毛计算,从这到市场有三公里,然后我带你在市场转悠一圈儿,算上起步的钱给你算五毛。”
“好,那我先把钱给你。”
随即东阁在口袋里翻了起来,突然他惊慌大叫。
“我的钱呢、我的钱呢?”
车老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东阁表演,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东阁在身上里里外外的翻拾起来,翻了半天一无所获。
他这才尴尬地对车老板说道:“师傅,抱歉啊,我的钱好像被偷了。”
“钱被偷了啊?”车老板玩味地说道,“那没关系,我这次免费拉你。”
东阁有点尴尬的说道:“那怎么行呢,这样吧,我把这衣服给你一套抵车钱你看怎么样。”
说着话东阁从包里取出一套衣服递给车老板。
车老板看都没看顺手就把衣服搁在了车筐里,“好嘞,那你坐好了啊。”
三轮车走街串巷不多时就穿进了一个胡同,东阁看出不对劲儿随口询问道:“师傅,不是说好去市场吗?你带我来胡同干嘛?”
东阁几乎是刚问完三轮车便拐进了一个大院子,门柱上挂着竖条的木牌子,由于车速太快他没看清写的什么字。
“关门。”
刚进院儿车老板便大喊了一声,七八辆人力车停在院子里,三五个汉子在唠着闲话。
其中一个挨着大门嗑瓜子,听见这声喊顺手便把大门关上。
东阁几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车老板一把揪了下来,他吓得是六神无主,勉强镇定心神张口结舌地询问。
“师傅,有话好说,别动手。”
车老板并不理会,顾自在他身上摩挲起来,看这架势分明是在抢劫。
身上摸了半天啥也没摸到,又开始翻他的包,大包小包翻了个倒,衣服扔得满地是。
东阁心说我这是遇到打劫的了?还真是出师不利。
他随手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打撒了尘土重新装进包里。
车老板没摸到钱又揪起了东阁的脖领子,凶哧哧地说道:“钱呢?”
“丢、丢了啊,不说了吗被偷了。”
“呸。”车老板狠狠地呸了一口,“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佯装丢钱,以货抵资,实际上是在变相的卖货。”
东阁听罢简直惊呆,他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句。
“师傅,这话说的?我这衣服十好几块钱一套,你都说了车费五毛,我是傻啊还是傻啊,我以货抵资?”
围观的车把式其中一位拿起车筐上的衣服拆开了包装,打眼一看立时便感叹起来。
“老王,这衣服是不赖,你这回是走眼了吧?兴许人家真是丢了钱。”
这话在东阁听来难免有些发虚,丢没丢钱他心里自然有数,他压根就没带钱上哪儿丢去?
老王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还真是尴尬起来,回头陪笑道:“爷们,抱歉了啊,走眼了,误会误会。”
这么一闹屋里也出来两位身穿中山装制服的人员,一看就是领导,见这情况随口问道:“干嘛呢你们?”
老王赶紧迎了上去,陪笑答话。
“没事没事,这位老客丢了钱,我带他来咱们站上想个法子。”
“丢了钱报警啊,来站上有什么用。”
东阁一听这话心里发虚,赶紧打住。
“领导领导,不至于报警,其实我也闹不清是丢了还是忘带了,我这人是有点马虎劲儿,万一闹差了不给人添乱吗。”
领导一看东阁土里土气的也没为难他,当即吩咐老王道:“赶紧把人送回去,车站可不是收容所。”
“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
老王带着歉意一个劲儿的朝东哥使眼色,他当然有这个眼力价,二话不说上了车,老王也二话不出踩上脚蹬子便出了门。
到了大街老王才松了口气,带着歉意随口说道:“爷们怎么称呼啊?”
“东阁,东西南北的东,阁楼的阁。”
“呦,这个姓可稀罕啊。”
“那个。”东阁心有余悸地说道,“王师傅,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啊?”
老王笑道:“东阁是吧?您多担待,真不是我故意吓唬你。实在是被坑惯了,我这也是一时冲动,没想到就这回闹了误会。”
东阁倒也没什么怀疑,但心里也是暗暗琢磨,觉得自己这次的主意是有些馊了。
他只觉得自己吐吐血喝出几套衣服宣传一下,压根就没想到会闹出误会。
看来出门在外还是得长个心眼儿,不然的话真遇到坏人那可就真是两眼一抹黑。
老王倒是藏不住事,接二连三地表示歉意,非常热心的带着东阁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儿。
东阁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市场,路牌上写着“平安路”,反正就是一条街,街上有门面和客商,街道两旁摆满的摊位。
“我主要就是在东站这边拉客,大概的范围也就五公里,再远了我就不去了。”
混熟后老王也忍不住唠起了闲话儿。
“这么大津口不可能我们一家车站,万一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地盘那就容易闹误会。”
东阁附和着连连称是。
“东阁同志,你没钱怎么回家啊?”
“我这不是有衣服吗?”东阁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卖两件应该就够回家的钱了,不过听您说做买卖要拜码头我就有点犹豫了。”
“您哪儿的人啊?”
“哦,我新城人。”
“新城啊,车票多少钱?”
“两块五。”
“你这一套衣服多少钱?”
“十五,批发十块。”
“这样吧,我给你十五买你一套衣服,这样你的车费和路费都有了。”
“不行不行,这不合适。”
“这有啥不合适的,你这衣服确实不错,我穿着蹬车挺好的。”
“那您给十块得了,我给你算批发价。”
“那行,不过你跟别人可别这么说,你带着几件跟人说批发价容易误会。”
“我这就是个样品,我想着看看能不能跑个大客户。”
“是这样啊?”
这条街倒是不远,也就一里来的,很快就到头,老王随口问道。
“你看您是?”
“师傅,我自己转转吧,不耽误你挣钱了。”